談白其實并不完全知道什麼仇恨值,畢竟遊戲規則也沒有提到這一句。
她隻是覺得香疤不是什麼好東西,且有一種單純樸素的情懷——不能我一個人倒黴。
嫌幾人太吵,她挪到窗邊躲清靜。
半開的窗戶透出陣陣涼風,生鏽的防盜窗将外面蒙蒙亮的天色分割成小塊。
她伸手抓住栅欄,用力搖晃了一下,隻有微弱的顫動,粗而堅硬的螺栓将它牢牢釘在牆面上。
餘光掃過隔壁204的窗,一個微小的紅光閃爍了一下,像是極快地眨眼,讓她視線一頓。
她克制住轉頭去看的下意識,保持着腦袋靜止,卻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餘光上,靜靜等着。
又閃了一下。
她低下頭,看着胸前的相機。
也閃了一下。
這是相機快沒電了的提示。
“談白,你在看什麼呢?”
绾绾的聲音冷不丁傳來,談白回頭,迎上三人各異的目光。
“看窗戶能不能逃生。”談白自然地轉身,“防盜網很堅固,沒辦法拆卸。”
輝哥不耐煩地撇了撇嘴,把玩着手裡的天師劍:“你還真信那鄰居說的出不去的鬼話啊?我想明白了,紙人身上肯定塗抹了什麼化學成分,和劍能發生反應,這才燒起來了。都是魔術把戲!”
他話剛說完,小申又急吼吼從绾绾身後跳出來想反駁,卻被绾绾一下子摁住了:
“對啊!我們可以去找鄰居啊!”
“你們想想,鄰居的提示基本上都應驗了,那麼隻有兩個可能,要麼他就是始作俑者,要麼他是鬧鬼情況下的幸存者——鬧鬼傳說可是整整傳了一個月,他能在這種情況下存活一個月以上,肯定有生存之道!”
“不管是哪種情況,我們都能從他身上獲取線索!”
她雙頰泛紅,兩眼冒光,渾然忘卻了剛剛自己聽說三人經曆時冒出的冷汗和豎起的汗毛:
“給他做個專訪,就叫《與鬼同行的人》……我的乖乖,這得多少播放量……”
小申重新縮回沙發裡,小聲嘀咕:“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知道那個鄰居到底在哪一戶啊!”
談白總算擡起眼皮,慢慢站直身體:“我知道。”
*
早上七點,走廊裡仍然一團漆黑,走廊裡的聲控燈閃爍了幾下又滅了,任憑幾人怎麼叫喊跺腳,也沒再亮起。
四人隻能打開206的大門,好讓206客廳窗戶透出的光亮,将走廊勉強照出一點兒暖意。
站在206正對面的205前,绾绾有些猶豫:“你确定是這家?”
205的大門相比其他家來說略顯老舊,上面斑駁的漆皮已經掉得差不多,上面還有兩個長方形的膠痕,應該是貼的門神掉落了留下的痕迹。
談白聳了聳鼻子,點頭:“确定。”
雖然走廊裡也彌漫着那股令人無法忽視的香火味,但205的氣味尤為濃烈,甚至要比昨晚沒通風的206還要刺鼻。
鄰居的提示顯然和親身經曆有關,那麼作為同樣被标記無法逃離筒子樓的“幸存者”,這位鄰居的手上,一定也有香疤。
而香疤,就是那股香火味的來源。
绾绾深吸一口氣,敲響了門。
還沒來得及開口,裡面驟然傳來哐當一聲,像是一個驚慌失措的人打翻了桌椅,緊接着是良久的沉默,幾人仿佛能看到裡面的人是如何屏住呼吸,小心翼翼。
绾绾和輝哥對視一眼,再次敲響門:“您好,我們是204和206的租戶,您昨天給我們寄了警告信。”
為了緩和氣氛,她刻意将聲音擠得甜美,開了個小玩笑:“放心,我們暫時還沒有變成鬼。”
等了一會兒,裡面終于有了腳步聲。
腳步聲到達門邊,四人都下意識往後一退,然而門并沒有打開。
咔哒,咔哒,咔哒。三道不同規格的鎖聲依次響起,解鎖的過程漫長到四人面面相觑,直到站姿都維持不住,才終于看到門把手的扭動。
刷拉一聲,門開了一條縫兒,鍊條鎖沒有摘下,從一拃寬的空隙中擠出一張過分消瘦的臉。
談白甚至不太願意稱呼這是一張臉,她更願意将其比作營養不良的老樹的樹皮,雙頰青黑的凹陷以及黝深的眼圈,都讓這張臉看起來如僵屍一般悚然。
她不合時宜地想,連414的紙人都比這位鄰居眉清目秀。
“你們居然沒死……”男人突出的眼睛渾濁地滾了一圈兒,驚訝地喃喃,“你們昨晚出來了?”
談白眉梢一挑,散漫的眼神忽然犀利起來。
這是個很詭異的問法。
考慮到鄰居警告信中第一條就是“不要出門”,那麼他這句下意識将“沒死”和“離開房間”相關聯的呢喃,極其不合常理。
那麼在他的認知裡,房間裡面有什麼能在昨晚置他們于死地的東西,比3樓的幻覺和414的紙人還危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