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颠簸,談白的頭重重磕在車玻璃上,這才發現自己在一輛車的副駕駛裡。
她沒親眼見過轎車,但也能從真皮内飾和寬敞的空間判斷這輛車價值不菲。車窗外是耀眼的陽光,直射下來能看清街邊揚起的灰塵。
顯然,這裡不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城。
地城是沒有太陽的。
【歡迎進入遊戲,面闆正在加載中,請稍後……】
談白盯着憑空出現的半透明面闆頓了一會兒,昏沉的大腦這才逐漸清醒。
對了,她兌換獎券了。
自從藍星宣告破産以來,地城所有人都在砸鍋賣鐵買彩票,以求獲得一張前往新星球的移民船票。
中獎者隻要參與一場簡單的測試遊戲,就能根據測試結果分配工作、住房以及一切生存資料。
這場全民彩票熱本來和談白沒有關系,因為她當社畜牛馬賺來的那點兒窩囊費,全都用來給自己看病了。
她有病,嚴重的強迫症,會不受控制地收集一切能集齊的東西。
一開始隻是小物件,後來是衣服,再後來是電器、家具,最後離譜到為了收集一款停産蛋白塊的包裝紙,她潛入廠家翻了三個月的垃圾桶。
家裡是堆滿了收集品的,存款是常年負值的,精神狀态是持續焦慮的。
醫生建議她多接觸一些沒有規律的事物,于是她找了一個不需要朝九晚五,工作時間很不穩定的工作,試圖以充滿随機性的工作内容來脫敏。
就這,她也找到了能收集的東西:上班打卡。
工作時間雖然不穩定,但是每一次工作,她考勤表上都會打一個勾。
而一張考勤表,剛好有一千個空位。
然而就在她已經集到999個勾時,老闆中獎移民了,公司倒閉了。
她的精神狀态直線下降,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焦慮中,好像人生瞬間停擺,隻剩下差一個勾的考勤表。
她一閉上眼就做噩夢,夢見家裡亂七八糟的收集品被偷了,小偷不講武德,每樣隻偷一個。
從夢中驚醒,她就整宿整宿去數那些收集品有沒有缺失,數到最後,又看見那張該死的考勤表。
當她終于強忍着軀體化帶來的痛苦去找醫生時,卻隻看到空蕩蕩診室和門上的通知:
醫生辭職回家研究彩票去了。
因強迫症而隻接受同一個醫生治療的她,徹底破防了。
那天她坐在醫院門口想,無論如何,她要搞到一張獎券,她要去烏托邦。
她要找到老闆,在她那張天殺的考勤表上,打上最後一個勾。
【現在進行第一次玩家面闆刷新。在該模式下,面闆會随玩家表現不斷刷新,請玩家積極展示,提高數值。】
【姓名:*&#@!(暫時無法加載)】
【級别:預備級(尚未通過測試遊戲)】
【精神力:36(你的精神處于崩潰邊緣)】
精神力之後的攻擊力智力全都是亂碼,不予顯示。
針對此項問題,下面有一行小字注解:
【精神力低于50将對玩家各項數值産生負面影響,低于40将無法顯示數值。統計表明,玩家精神狀況與通關率呈正相關,建議玩家時刻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态。】
【玩家綜合評價:?(玩家當前評分低于最低等級)】
談白:罵挺髒。
【副本-筒子樓加載完畢】
【烏托邦祝您,遊戲愉快】
車停了。
談白挪了挪發僵的脖子,看了一眼窗外。街道旁是被鐵皮護欄圍得嚴嚴實實的施工單位,還沒開始動工。
而車子停靠的筒子樓,則是整個區域裡唯一一棟沒有被圍起來的單元。
看來這就是她即将進行遊戲的場所。
“到了!”
說話的幹瘦年輕男人是司機,穿着洗得發白的格子襯衫,胸前挂着一個木牌,兩隻手腕上戴滿了串珠。
他将車子熄火,重重松了一口氣:“媽呀,我再也不敢開你這車了,這一路提心吊膽,生怕給你剮了,我可賠不起!”
後座穿着休閑西裝的男人“呵呵”笑出聲來,語氣是不加掩飾的傲慢:“這不是給你機會摸一摸豪車麼?回去能跟同學炫耀個好幾年了吧。”
同樣坐在後座的女人穿着洛麗塔,一邊娴熟地組裝攝像機,一邊給自己打光:“來來來,我們先錄一個開場。”
她說着,将攝像機塞進西裝男手裡,對着觀後鏡理了理頭上的蝴蝶結,清清嗓子:
“嗨!大家好,我是你們的绾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