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語軒的燈火在風雪中亮如白晝,喬笙扶着後腰站在櫃台後,腹中的小鳳凰似被這滿堂暖意感染,輕輕頂了頂她的掌心。
如今店中生意不錯,她寫的書也賣了不少,糕點茶水也很受歡迎,收入倒是很可觀
幾位女客正圍坐在窗邊,一邊喝着熱騰騰的奶茶一邊翻看她最新寫的話本子。
"喬老闆,這《鳳栖梧桐》的結局什麼時候出啊?"一位穿着鵝黃襖裙的小姐忍不住問道,"女主到底能不能逃脫那權貴的魔爪?"
喬笙聞言輕笑"鳳凰終将涅槃,而囚籠之外,自有天地,她定會逃脫,找到屬于自己的天地。"
後廚傳來芍藥清脆的嗓音:"姑娘,新一批雙皮奶快好了,您來嘗嘗甜度可合适?"
喬笙去嘗了嘗,味道和她做的差不多,她點頭輕笑“甜度剛剛好,芍藥你出師了”
芍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都是姑娘教的好”
"喬老闆,"一旁冬兒捧着熱騰騰的栗子糕,凍裂的指尖小心翼翼避開糕點上精緻的印花,"我、我能不能今晚就學揉面?"
她想學的快些,多學門手藝傍身,喬老闆待她這麼好,她定要好好學
喬笙看出她眼裡的迫切,朝她揚手,“來,我教你怎麼揉面”
冬兒急忙給她打下手,在一旁認真的看着
蜜語軒的後廚裡,面粉的香氣與炭火的暖意交織在一起。喬笙挽起衣袖,露出纖細卻有力的手腕,将雪白的面粉倒入青瓷盆中。
"揉面最講究力道均勻。"喬笙的指尖在面粉堆中挖出一個小坑,溫水緩緩注入,"要像這樣,由外向内慢慢收攏。"
冬兒瞪大眼睛,看着喬笙的手指在面團中遊走,面團漸漸成型,在案闆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你來試試。"喬笙讓開位置,突然腹中一陣抽痛。她下意識扶住桌沿,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姑娘!"芍藥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是不是要..."
喬笙搖搖頭,強撐着笑了笑:"無妨,隻是小家夥踢得厲害。"她看向滿臉擔憂的冬兒,"繼續揉,要感受到面團的呼吸。"
芍藥看着喬笙這個模樣,猜想恐怕就是這幾日了
本該好好休養的時候,姑娘還出來勞累
"姑娘,您該歇着了。"芍藥憂心忡忡地遞上熱帕子,"這些活計交給我和冬兒就好。"
喬笙接過帕子擦了擦手,目光柔和地看着正在認真揉面的冬兒。小姑娘的手法雖然生疏,但那股專注勁兒讓她想起當初自己學做甜點時的樣子。
"再教她一會兒就好。"喬笙輕聲道,手指不自覺地撫上隆起的腹部,"這小家夥最近鬧騰得厲害,怕是急着要出來見世面了。"
冬兒聞言擡起頭,凍紅的小臉上寫滿擔憂:"喬老闆,您快去歇着吧!我、我可以自己練習的!"
喬笙見狀也就點點頭,扶着腰慢慢往後院走去。剛走到通往後院的簾子處,突然聽到前廳傳來一陣騷動。
鋪門猛地被撞開。寒風卷着雪粒子撲進來,一個醉醺醺的漢子拎着柴刀闖進,:"陳冬兒你這個賠錢貨!敢偷老子的銀錢跑?"
冬兒聽出她爹的聲音,顧不得手上的面粉,快步就跑到前廳
那醉漢刀尖直指冬兒,嘴裡呸了一句“還不快把老子的錢拿出來!”
冬兒氣得直打哆嗦,這明明就是她自己攢下的銀錢,她在外幹活掙的錢大部分都交給家裡,小部分留給自己用
沒想到他還不滿足,連她的私房錢都要據為己有!
之前給他的銀錢全都喝酒賭了錢!
滿堂嘩然中,葉葳的紅衣已掠至門前。未出鞘的長劍格住柴刀,"铛"一聲震得醉漢踉跄後退。
"陳老四!"角落裡的老茶客拍案而起,"上月在賭坊輸掉大閨女彩禮錢的是不是你?"
醉漢漲紅着臉還要撲來,忽見喬笙緩步上前。她孕肚高隆的身影擋在瑟瑟發抖的冬兒面前,指尖捏着一枚銀锞子輕輕放在染血的刀面上。
"夠不夠賭債?"她聲音不大,卻壓過呼嘯的風雪。
醉漢盯着銀锞子眼睛發直,伸手要抓,卻被冰涼的劍鞘壓住手腕。葉葳的劍穗銀鈴輕響:"拿了錢,畫押斷親。"
櫃台上的《鳳栖梧》被風嘩嘩吹開,正停在"女子立契"那頁。喬笙蘸墨提筆,素白手指在契書按下鮮紅指印:"從今往後,冬兒是蜜語軒的人。"
醉漢抓着銀锞子倉皇逃走時,冬兒突然撲到門邊大喊:"爹!"風雪吞沒了她帶着哭腔的誓言:"我會月月寄銀錢養娘的!"
喬笙聽到隻是歎了口氣,她爹那個模樣,她寄去的銀錢想必也到不了她娘那裡
但誰又能完全與自己的生身父母斷絕關系呢?
蜜語軒的燈火在風雪中搖曳,喬笙望着冬兒單薄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腹中的孩子突然劇烈翻動,一陣劇痛讓她不得不扶住櫃台。
"姑娘!"芍藥連忙上前攙扶,"您臉色好差..."
喬笙擺擺手,強撐着露出微笑:"沒事,就是站久了有些累。"她轉向冬兒,輕聲道:"去煮些姜茶給大家暖暖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