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旻站在棺椁前,指尖輕輕劃過焦黑的屍骨,眸色幽深如夜。
"大人,仵作驗過了,屍體确實是一名孕婦,耳後有紅痣,手腕上的玉镯也确實是您送給喬姑娘的那枚。"曹業低聲禀報。
裴玄旻冷笑:"所以,你們都覺得她死了?"
曹業不敢接話,他自然也希望喬姑娘沒死,可種種迹象表明她确實已經…死了
裴玄旻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查!繼續查!她若真死了,屍體為何會在火勢蔓延前就出現在西北角?火勢為何偏偏在宮宴那夜失控?季白硯為何會突然出現?"
比起輕易相信她死在大火裡,他更願意相信她借着這場大火徹底逃脫了
裴玄旻凝眉思索,突然轉身,眸中寒光凜冽:"還有——太子為何會插手此事?"
曹業心頭一顫:"大人懷疑……太子?"
裴玄旻沒有回答,隻是冷冷道:"派人盯緊東宮。”
季白硯沒那麼大權勢能做的天衣無縫,除非其中還有人相助
他第一個就想到了太子
這次大皇子下台他早已猜到是太子所為
他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大皇子與他本不對付,他此番失了聖心,正合他意
但若是太子要與他作對,他也不介意與他耗到底
四周古柏參天,枝葉層層疊疊,風過處,柏濤陣陣,似低沉嗚咽。
蜿蜒的古道向遠方伸展,馬車如離弦之箭,在路上疾馳。車輪滾滾,揚起漫天黃塵,馬蹄聲急促如驟雨,在寂靜的道路上敲打出驚心動魄的節奏,一路飛奔向前,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和漸漸消散的塵霧。
喬笙緊裹披風,用帕子捂着嘴,陣陣作嘔,想吐的很。
前日她寫信到了金陵,自那次匆匆一别,她與芍藥她們已近一年沒見
金陵是她一開始就想去的地方,如今倒是有了這個機會
喬笙怕秀姐姐他們擔心,特意讓樓慎在她走後幾月再替她報平安,表面功夫還是得做,不然裴玄旻還是會心生疑窦
他們因為她身死越是難過,裴玄旻反而會越相信她真的死了
她才能更無後顧之憂
孩子她會生下來,月份太大,若是打掉必會傷了她的身子,而且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不好,打胎的風險她承受不起
那掩護她的侍女名叫桃夭,她見喬笙難受的緊,趕緊拿來水袋,給她送去
喬笙嘔了好一陣子,方才舒服了些,繼而接過桃夭遞來的水袋,漱了口,用帕子擦了幹淨。
在去金陵的路上,她們途經一處小鎮
桃夭将喬笙帶到醫館前,醫館并不大,所處之地乃半個荒郊,周圍人煙稀少,隻大緻有十多戶人家,卻也是方圓幾裡内唯一的一家醫館。
桃夭推開醫館的門,裡面是一個老者與一個小童。
倆人正在整理藥材,老者耐心地給那小童講着如何分辨藥材。
見來了顧客,祖孫倆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朝喬笙二人看來。
桃夭說明來意,讓他瞧瞧喬笙可有什麼大礙
舟車勞頓,孕婦的身子最是脆弱,萬一出了什麼事,她也無法向季公子交代
老大夫彎着已駝了背脊,馬上起了身,讓喬笙坐下,擡手替她把脈
片刻,他捋了捋胡子,打量了一眼喬笙
喬笙惴惴不安,難道她是身子不好了?
“這位姑娘隻是太過勞累所緻,嘔吐不适也是懷孕的常見迹象,老夫多開幾副安胎藥,姑娘每日喝着,會緩解一二。”
喬笙聽罷松了口氣,沒事便好,這孩子倒是受了罪,跟着她一路奔波這麼久
“多謝大夫。”說完喬笙從懷裡掏出幾兩碎銀子給了他
她們走後,在客棧歇了會腳,桃夭給喬笙煮了碗熱粥,讓她胃裡舒坦些
又怕在馬車裡待不舒坦,她們又去買了一床棉被和枕頭放在馬車之中,就又準備出發了
所有逃離的路線季白硯都已派人安排妥當,如今抄的是一條近路,不出三日就能到達金陵
喬笙看着冉冉升起的紅日,緩緩吐了一口氣
她定會活成曾經肆意灑脫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