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的青瓦在秋陽下泛着溫潤的光,喬笙推開雕花木窗,一簇金桂正探進窗棂。她摘下一朵碾在指尖,桂香便染了滿手。
"姑娘,樓大公子派人送來的賬冊。"喜春捧着幾本藍皮冊子進來,"說是京中各鋪子的物價明細,對咱們開店有用。"
樓慎自從得知她在杭州與秀姐姐一同經營生意後,倒是對此挺上心
喬笙接過翻了翻,墨迹都是新的,連糖霜的時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她指尖在"萬寶齋采買單"上頓了頓——這哪是尋常能弄到的物件?
"替我謝過樓公子。"
樓慎房裡的燭火未滅,有下人上前問道“大人這麼晚了,還不就寝嗎?”
樓慎搖搖頭,擺手讓他退下
他記憶力一向好,一般見過一次面的人他都會清楚記得
那日端午船宴上,喬笙被人騷擾他望了一眼,如今倒是還有印象
雖然她臉上塗了胎記,人也穿着男裝,但形貌未變,大理寺審訊犯人多了,臉上胎記是真是假他還是能認得出來
但她與阿姐她們關系甚好,他也不願拆穿于她,隻他那未來大舅子不是好惹的主
若是他知曉,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他能做的也隻有盡力幫她遮掩
因為快要成婚,他與裴侵月暫時不得見面
倒是裴玄旻第二日約了他在聚星樓見面
樓慎到時,裴玄旻桌上的茶水已經快要見底
見他來了,裴玄旻示意他落座
隻是問了些關于成婚之日準備的事宜如何
樓慎聽罷,心中疑惑,這種事他早就與長公主夫婦商議過了,他這做長兄的怎麼也來問一嘴
不過他還是将其一一說了一遍
裴玄旻聽罷微微點頭,擡眸看他
“阿月為人單純嬌憨,若是對誰上了心就會拼了勁的護他,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然别說母親他們,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樓慎見狀沖他拱手,眼神堅定
“阿月自是極好的姑娘,我定會好好待她,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裴玄旻盯着他的眸,拍了拍他的肩
“我姑且信你”
“還有…”他又湊樓慎耳邊說着
“既然我們将來是一家人,有些話先說在前面,我這人最惡被人欺瞞,尤其是親近之人。”
察覺到他話中的深意,樓慎想了想還是未松口
“我自然不會欺瞞世子什麼。”
“好,記住你說的話”
裴玄旻冷冷一笑,大步走出雅間
待他裴玄旻離開,樓慎見他方才坐的地方遺落下一枚玉佩,隻好朝他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閑來無事,喬笙換了身靛青棉布袍,将胎記畫得更深些。
"我今日再去西市看看。"同喜春說完,她往荷包裡裝了幾塊銀子
西市人潮如織,喬笙在布莊扯了塊素紗準備回去裁做帷帽。
正要離開,忽見街角閃過兩道熟悉的身影——樓慎與一名玄衣男子并肩而行,那挺拔如松的背影讓她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公子買不買?"布莊老闆娘催促道。
喬笙慌忙付錢,再擡頭時人影已消失在人海。她攥着素紗的手微微發抖,是錯覺嗎?那分明像是...裴玄旻。
難道樓慎與他相識,聽樓湛提過,他兄長在朝中好像官位不小
一想到此,喬笙的步子加快了些,隻想趕緊離開
轉過兩條街,她停在一處茶樓,口中幹渴,正要進去喝茶,突然被三個潑皮圍住
"小公子面生啊。"為首的刀疤臉伸手要揭開她面巾,"遮遮掩掩的,莫不是逃犯?"
他們盯了這小子有一會兒,見他腰間錢袋鼓鼓,想必也是個有錢的主兒
喬笙看着眼前這群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把他伸出的手揮開,費力想着脫身的法子
口中不落氣勢的大喊“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要如何”
茶樓檐角銅鈴忽被秋風吹得叮當作響,喬笙後背已抵上青磚牆。
刀疤臉見她揮袖時露出半截藕臂,眼中淫光更盛:"原是個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