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送靠在副駕駛上看着宋懷玉的嘴唇發呆的時候,覺得褚琮之這句話簡直是神來之筆。
她也是個會想親吻女人的女人。她想。
曾經和經血一同在深夜拜訪的,是她在其中能夠和宋懷玉親吻的夢境。是她的欲望,對宋懷玉的。
後背往下壓了壓,陳送發現自己在出汗,車裡開着空調,皮革味道和背後洇出的汗水在順着她流淌,陳送擡起胳膊擋住在眼前閃過的張牙舞爪的樹影,和宋懷玉。
真是喝多了,她想。
下車之後,陳送試圖推開來攙扶她的宋懷玉,但沒成功,最後還是靠在她身上,衣服上散發出的獨特的味道像一條縛住她的蛇,是誘惑她吃下禁果的伊甸園的蛇。
宋懷玉拖着陳送走路格外費勁,好不容易開了鎖開了燈,又被臨走時随便甩在沙發前的鞋絆倒,摔下去的唯一一個念頭是下次一定把東西都擺整齊。
好在茶幾前鋪了地毯,兩個人一起栽下去也不算摔得很慘,宋懷玉手肘撐住地毯讓自己的後腦勺幸免于難,但陳送顯然慢半拍,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倒是不沉,就是一把骨頭硌得慌。
“磕到哪裡了?”宋懷玉問她。
陳送沒說話,眨眼的速度也很慢,宋懷玉順着她的視線往下看,“怎麼了……”
陳送突然湊上來,貼在她唇邊落下一個吻。
被親吻的感覺很奇妙,像被小狗舔了一口。
陳送退開,宋懷玉張嘴想問她是不是喝多了,下一秒女孩的唇又貼上來,落在她唇邊。
柔軟的觸感混着女孩的味道和酒精味道一齊裹上來,宋懷玉震驚中看見陳送閉眼時顫動的長睫,和睫毛在眼下投出的一片陰影。
時間被無限度拉長,宋懷玉能同時聽見兩個人的心跳聲,此起彼伏的跳動,最後又合在一起,最起碼在宋懷玉推開陳送的前一秒,兩個人的心跳同頻。
“你喝多了。”
陳送被推坐在地上,兩個人此刻都相當狼狽,面面相觑。
宋懷玉的聲音很冷,企圖找借口把陳送的胡作非為都歸到酒精作用上。
“我沒喝多,”陳送幾乎壓着她的尾音開口,像宋懷玉曾在專業課上講過的頂真,作用是什麼來着?
這不重要。宋懷玉輕輕搖頭,心跳的更快,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隻是沉默着和陳送對視。
現在的一切對她而言都像一場噩夢,一場無法阻止發展情況的噩夢。
“我喜歡你。”陳送一字一頓。
心跳聲停了。
宋懷玉什麼都聽不見,隻能看見眼前的女孩像一隻濕漉漉的小狗,湊上前,她又重複一遍:“我喜歡你。”
陳送覺得自己在發瘋。她也确實在發瘋。
所有的不可言說和潛在的被分别感層層疊疊堆在心裡,從意識到的那個晚上再到錄取結果下來之後的輾轉反側,今天的酒精像是被點燃的煙花的引線,最終在她心裡炸開。
最開始隻是想讨好她,到最後變成喜歡她。
不能不說她是絕望的。
她聽見宋懷玉的聲音:“我是你的監護人。”
“按照法律意義,我是你的養母。”
“我們差了十四歲。”
其實不用說這麼多,陳送也能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一個完全不該喜歡的人。
宋懷玉清晰地看見陳送的肩一點一點塌下去。
“我長得很像齊頌是不是?”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從陳送的口中吐出來的時候,宋懷玉清晰地感覺自己的血管正一寸一寸變涼。
“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哪怕是因為我長得像齊頌。”
齊頌,陳送。
宋懷玉看着面前的女孩的眼睛,向下,落在她小巧的唇和唇邊的紅痣上,停頓許久,又直視她的眼睛。
她無法否認,陳送和齊頌是相像的。
也許當年收養陳送也是這幾分相像作祟,但不是這樣的。
面前的女孩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是她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孩子。
而齊頌,是她死去的摯友,是所有她未名的情感的載體,是被镌刻在墓碑上的橫平豎直的名字和幾乎褪色的黑白照片,是再也不會出現的幻影。
她們不一樣的。
宋懷玉和陳送長久地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