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懷玉醒的很早——隻是相較于其他周末而言。

打開手機又看到voow的消息，是新書稿，淩晨三點發的，顯然又是靈感上來熬了大夜，宋懷玉倒是習以為常，照例先下載了文檔，回了消息說晚上看。

今天可是有大事要忙。

和相親對象約的地點在市中心的商場樓下的咖啡店，男人頗為自得地提及自己就在旁邊的寫字樓工作——“平時工作忙得很，也就周末有時間出來見個面。”

宋懷玉當時聽這話隻覺得好笑，北市并不是一線城市，市中心商場旁邊的寫字樓，除了跟時尚行業相關的個人工作室就是外包公司，真以為她是什麼好糊弄的人。

不過也是，按照宋家寶的性子，有什麼好對象也不會介紹給她。

宋家寶的消息說來就來，長篇大論一時間在鎖屏上顯示不出來全部内容，一眼看過去隻能看見“挑剔”“好好表現”之類的字眼。

宋懷玉瞥了一眼手機屏幕，沒管，打方向盤右轉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汽車沿着坡道緩慢下行，陳送擡頭，盯着玻璃上映出的身邊的女人的臉，突然想起那日夜晚裡潮濕的空氣，澀澀的冷風和閃爍的車燈。

那天晚上是她主動出走的。

孤兒院的男孩又搶走了她的飯後零食，雖然僅僅隻是一顆果凍，透明的塑料殼裡裝着晶瑩的固體，一般是粉色的，透着廉價的水果香精的味道，但是是甜的，也是她們唯一有的除了正餐之外的吃食。

那是個跟她同樣大的男孩，很瘦，但眼神發狠，像孤兒院門口徘徊的那群争搶吃食的流浪狗，他的食物被年紀更大的男孩搶走，所以他盯上了她手裡的。

陳送一反往常地把自己的果凍給了他，但在孩子們都準備回房間的前一秒，掄起了大堂裡疊好放在角落的凳子，朝着那個身影狠狠地砸了下去。

是廉價的塑料凳子，陳送還記得抄起凳子時輕飄飄的手感，但沒影響她發了狠地往下砸，薄薄一層塑料和人的皮肉碰撞發出一聲脆響，男孩被砸的趔趄一步，後知後覺發出一聲尖叫，卻沒膽量回頭直視她，隻是尖叫着找林院長。

當時林院長在外面清掃院子，大門還沒來得及關，陳送出逃得很順利，沿着路燈一路遠走，她并不知道要去哪兒，隻是往墓園的反方向走，偶爾有車開過去，身旁的樹葉飒飒作響，她聞見空氣中隐隐浮動的潮濕的水汽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了宋懷玉的車。

車燈很亮，從遠處慢慢地開過來，她看不清車牌，但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孤兒院的夥食并不好，她站在路邊看着那束光，頭腦開始發昏，但在邁步向前之前還是思忖了一下被撞死的概率有多大。

她舔了舔唇，心想，賭一把。

不過輸了也無所謂，無非就是死掉，這個忌日也是不錯的。

現在看來應該算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