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玉做了個夢。

夢裡是邯城一高，她坐在熟悉的教室裡，看着頭頂慘白的燈光有些茫然，面前是堆滿了課本的窄小的桌子，身後的椅子的靠背上挂着她從初中用到高三的書包，腰後堆着一件羽絨服，教室裡的暖氣很旺，熱的她有些想流淚。

她下意識側眸，看見旁邊那張收拾的整潔的書桌，同樣的課本、練習冊和試卷，兩張桌子的桌腳綁着同一隻黑色的垃圾袋，袋子裡的隐約可見白色的紙屑和兩片橘子皮。

她第一次如此清楚地夢見邯城一高，于是在夢裡等啊等，等她的同桌。

可直到上課鈴響起，身邊的人都沒來。

宋懷玉開始到處問，她怎麼沒來呢。

夢裡面目模糊不清的人奇怪地反問她，誰。

我的同桌啊。她似乎突然忘了那個女孩的名字，隻指了指身旁堆着書的一張桌子。

你沒有同桌啊。

沒有嗎？

怎麼可能沒有，她們昨天剛剛共同分享了一隻柑橘，橘子皮還在垃圾袋裡散發着植物的清香。

宋懷玉急着想要駁斥對方的話，但對面的人卻突然消失了，身邊的那張空桌，和桌角的垃圾袋一起都消失了。

隻有她，她還坐在教室的窗邊，冬天的冷風突然從不知何時敞開的窗子裡吹過來，冷得她打了一個哆嗦。

宋懷玉确實是被冷醒的。

車裡的暖氣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了，車窗的縫隙裡鑽進來風，空氣裡充滿着面包的味道，甜的發膩，嘴裡卻是苦的。

她打開手機，剛剛八點，十分鐘前宋卿給她發消息說自己已經出門了。

宋懷玉下了車，在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漱口，吐出去，嘴裡殘留着礦泉水的味道，其實還是苦的，但比剛剛好些。

她又回到昨晚的長椅上，把礦泉水瓶放在一邊，給宋卿發微信告訴她自己在門口等她。宋卿回了個“好的”表情包。

不多時，宋懷玉看見宋卿從門口進來。

宋卿不是個漂亮女孩，但格外有生命力，不算白皙的皮膚，長發挑染着亂七八糟的藍，燙着細密的小羊毛卷，性子也和小山羊一樣，宋懷玉有時候覺得她們不像一個年齡段的人，和宋卿比起來她簡直就像居家不出的老太太。

宋卿或許是起得匆忙，沒空好好打理那頭卷，随手找了根皮筋綁在腦後，環顧醫院大廳便沖着宋懷玉直奔而來，随手撈起她身旁的水平就灌了一大口，然後被冰涼的水冰的龇牙咧嘴。

宋懷玉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笑，等她緩好了才站起身，“我們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