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她們真的隻是姐妹嗎。

蔣怡的手指很涼，慢慢從周方展寬松的亞麻襯衫底探進去，摸到肌肉結實緊繃的小腹，指尖輕輕地滑過他的胸前，最後停在健壯的肩膀。

靜谧又清涼的秋夜，空調開到舒适的溫度，兩個人身上都因為情動微微出了層薄汗，卻恰到好處的暧昧又不粘膩。淡淡的玫瑰味香薰彌漫在房間，蔣怡專注地看着周方展的臉，那是獵人貪婪地打量獵物的眼神，周方展很不喜歡。

他忽然皺着眉推開蔣怡不斷貼近的身體：“還是算了吧。”

“什麼意思？”蔣怡臉色一垮，頓時變得難堪極了。她咬着牙撿起地闆上散落的絲綢外套重新穿回身上，眼睛裡像是升起了白寥寥的晨霧，冷冷地看着周方展：“你利用完我就想甩開嗎？”

“不是，我隻是現在沒有做這些的心情。”周方展向後一倒，閉上眼睛陷入松軟的枕頭裡。

蔣怡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你不會陽痿吧。”

周方展“騰”地坐起來，他像是有什麼想說又說不出口，片刻後才重新躺了回去，側卧着用後背面對蔣怡：“随便你怎麼說。”

氣氛一下子安靜冷卻像是進入了真空，蔣怡慢慢握緊拳，聽見自己在心裡說有那些就夠了吧。你還在奢望什麼十全十美呢？從小到大不都是這樣嗎，從來都是差一點，從來都不配得到最好的，從來都是隻要發生什麼好事就會立刻出現些意外來維持平衡。

其實這樣反倒更安心。她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苦笑，如果太幸運了反而會惶恐地懷疑這不是自己的人生。

“你剛才說，”片刻以後周方展才遲疑地問起，“你說我利用你。”

蔣怡一挑眉，駕輕就熟地從白色化妝包裡拿出一根豆沙色的口紅，慢慢塗抹在嘴唇上：“是啊，當我不知道嗎，那天在店裡你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鐘祈。”

其實她今天的唇色已經很漂亮了，再加一層也隻是畫蛇添足。可周方展根本不會注意到——不會注意到她口紅的顔色，不會注意到她隻是需要做點什麼才能欲蓋彌彰地掩飾自己的委屈。

果不其然，周方展聽到“鐘祈”兩個字像是豎起耳朵的貓科動物，他強裝着鎮靜：“我隻是怕會吓到她，你知道我們一直是朋友。”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你不提前告訴她你要對我表白這件事呢？不僅是她沒有提前知道，我也沒有啊。你隻是說想要更正式地确定我們的關系，但是你并沒有說過會當着幾乎我所有同事的面。你知道他們背地裡都怎麼議論嗎？不用背地，就連面對面時他們對我的态度，看向我的眼神……”

蔣怡越說越激動，全身都在顫抖。周方展突然有一絲愧疚和心疼，“對不起”三個字堵在喉嚨裡剛要脫口而出，卻聽見蔣怡繼續說：“不過隻要一想到鐘祈那天的樣子我就痛快極了，我們也算是狼狽為奸。”

周方展猛地收縮瞳孔，感覺氣血翻湧幾乎沖破身體。伴随着像是幾百隻蜜蜂同時在周圍振翅般，大腦“嗡”的一聲，他口不擇言地承認：“你都知道了。”

“嗯。”蔣怡站起身來，背對着周方展走到了陽台，打開窗戶讓冷風灌進來。

窗外的夜色像是冰涼的海，風像海浪拍打礁石一樣不斷打在她的臉上。

蔣怡覺得荒唐可笑得很，猜測那麼久的事竟然真的是事實。怎麼會突然有人愛上她呢？原來隻是欲擒故縱的老套戲碼，她明明早就有所察覺還是像個無可救藥的蠢貨一樣深陷進去，要怪隻能怪自己。

“隻是我不懂，你怎麼會突然想要報複她呢？她拒絕你的表白了，還是你發現她其實喜歡别人？一個比你更好的人。”

周方展的腦海裡猛地浮現出那個女生——準确的來說是這個人的存在和她的聲音，自己還沒有真正觀察過她的長相。他聲音幹澀地說：“就當是你想的這樣吧。不過，你知道鐘祈有個妹妹嗎？”

“我知道，”蔣怡詫異地回頭，“是陶玖吧？以前上學時她總跟在鐘祈的後面，我們還開玩笑說鐘祈是小老大。可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周方展從床上坐起來，走到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了兩瓶氣泡雞尾酒。他貼心地記得蔣怡的喜好，遞給她的那罐是草莓伏特加味，盡管隻是逢場作戲卻還能如此面面俱到，蔣怡發自内心地佩服。

“那我也不瞞着你了，我想看鐘祈出醜是因為嫉妒她。”蔣怡仰起頭猛地喝了一口酒。

打火機清脆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周方展沉默地點了根煙。蔣怡如此坦誠反而顯得磊落，況且自己本來就沒有立場去怪她。

“我一直覺得圍在鐘祈身邊的都是好的，很好的事，很好的人，她像是天生就該得到一切。所以我就想，能從鐘祈那兒偷走一點好對我就足夠了，就算是遭人鄙視也值得。”

蔣怡自嘲一笑：“可是你根本不喜歡我，是吧？這段時間你每天接我下班，帶我吃你精挑細選的餐廳，給我買了那麼多的漂亮衣服和項鍊耳環，都是在為咖啡店裡的那一幕做準備，對嗎？”

空氣像是停止了流動，凝滞在蔣怡故作輕松的平靜語調中。片刻之後才聽到周方展幾乎不可聞的一聲：“嗯。”

“我也一樣，我也不喜歡你。所以不要有負擔，我們隻是合作關系。你選擇的我恰好有着和你一樣的目标，僅此而已。”蔣怡低頭看着自己柔軟又好看的睡裙，胸口那一圈點綴着性感的蕾絲，是她仔細挑選了十幾件才滿意的款式。她一句話輕飄飄宣判了自己的死刑，好像幾個月前滿懷期待頻繁聯系周方展的人不是自己。

周方展覺得自己的心像是摔在地上七零八落，卻不知道是為什麼。他長舒了一口氣：“那樣最好。”

休息日的中心商場人潮洶湧。頂樓的意大利餐廳内，午市剛剛開始就幾乎坐滿。

鐘祈和蔣怡面對面坐着，桌上擺滿精緻可口的特色招牌菜。蘑菇蘆筍太陽蛋披薩上鋪滿奶酪和一些黑松露，香氣濃郁。意式燴牛肉搭配了軟軟的蒜香面包，海鮮拼盤炸得恰到好處，絲毫不油膩。

“有什麼事就開門見山地說吧，這麼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鐘祈很少将整個椅面坐滿，這次卻故意向後靠在椅背上，以防禦和警惕的姿态和蔣怡拉開距離。

盛滿冰塊的蜂蜜紅茶杯壁正往下淌水，打濕了蔣怡的手掌，她輕輕用紙巾擦了擦：“前段時間陶玖搬過來和你一起住了是嗎？”

鐘祈不耐煩地皺着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蔣怡笑了笑：“我記得她是同性戀，當時這件事還鬧得挺大的，她都自殺過。鐘祈，你就這樣讓她接近你，也不怕别人說閑話。”

“誰會說閑話，你？”鐘祈冷笑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哦，還有周方展。不會是他讓你來問的吧。”

蔣怡突然變了臉色，被鐘祈敏銳地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