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信不言,起身倒了杯水,一把撈起慕情,讓那人依靠在床頭上。
“皇極觀那邊已經替你請過假了,今日你就好好休息,别擔心課業了”風信說罷,将水遞給他。
飲下水嗓子舒服了許多,但一聽風信私自替自己請了假,心裡難免窩火,道:“你管我作甚”
“我過來的時候看你都快意識模糊了好嗎”風信被他這句噎的不輕,氣不打一處來。
“今後還是别再管了,我出身不好,免得你也遭人議論”慕情仍是平日裡冷淡的語調,但那淺淡的臉上,好似還生出了一分悲涼來。
“靠,我偏要管!大家都是皇極觀裡的弟子,不都平等的嗎,你那麼自卑幹什麼?”風信雙眼瞪得溜圓,眉頭緊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好像已經處于即将爆發的憤怒邊緣。
他又看了看那身側的少年,發絲淩亂,濃密纖長的睫毛上仿佛挂了汗珠,微微一眨,讓人心也為之輕顫。見他這幅樣子,風信愣是生不起氣來,心裡暗罵一聲我靠了。
“反正我就告訴你,别天天把出身放心上,當你達到一定的高度,他們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麼”
過了良久,少年緩緩開口:“謝了”
這一句道謝仿佛用盡他全部的力氣,或許是因為拉不下臉,說出來後有些尴尬,耳朵蔓延上了一絲殷紅。
風信自然也是震驚的,平日裡他們相處時最多的就是拌嘴,雖也不至于恨對方,但看見彼此那張臉多少還是來氣,很難有這種心平氣和,甚至還十分融洽的氛圍。
“你不回去嗎”慕情頓了頓,率先打破了甯靜。
“我回去幹嘛,把你一病号撂這?”許是想到那人定會嘴硬,又特意補充一句:“殿下知道你病了,囑咐我今日看好你,你可别想趕我走”說罷,把一旁鐵盆裡濕熱的毛巾怼到慕情頭上,從兜裡拿出一個小小的藥瓶,倒出一粒藥塞進燒的臉頰通紅的慕情嘴裡,端過水杯給他喝下去。這種被除了母親以外的人如此暧昧的照顧慕情哪裡體會過,屋外細雨綿綿,即便是白天也仍舊陰沉沉的,不過倒也不至于點燃蠟燭。較為昏暗的封閉房間裡隻有二人,還有不可避免的肢體接觸,慕情隻覺得面頰發燙,再這樣待下去怕不是要熟透了。
不過風信那邊也好不到哪去,平日若是謝憐生病,那都是有特殊醫官來的,從不需要他插手。如今突然被太子要求照顧這個昔日裡的“冤家”,本是不情願的,但看見慕情那雙濕漉漉、且眼角泛紅的眸子時,他承認,他破防了。
随後不等自己反應,又被身邊那人強制推下躺着。
慕情認命般合上眼,如今也沒有什麼形象可言了,萬千青絲散落在床上,汗珠打濕了額發,身邊人背沖着自己,相對無言,隻覺得十分踏實,就這麼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