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祭祀,他向衆神獻祭祈禱想獲得火山沉睡的方法,卻沒有得到回應。最後不得不前往大地的肚臍之處,找到佩戴金劍的阿波羅所擁有的神廟,祈求見到能預言的皮提亞。
老祭祀還記得那時,自己徒步爬上陡峭的山路,山下吹來科林斯海峽的風,他跟着排隊來詢問的信衆走入地窖。
黑暗的神廟下層,冰冷的地縫像是扭曲的蜘蛛線。
在渾濁神秘的煙霧中,坐在祭壇前女祭司渾身抽搐顫抖。
她像是毒蛇一樣的眼神盯着燃起的乳香,四肢扭曲抓着虛空,像是要去觸碰神那看不見的腳趾。
“啊,神的奴仆,災難讓你來此求得一個回答。在斯卡曼德河畔,那血與矛誕生之地,有冥府的新娘。她将能取悅那位手握死亡,心性冷硬吝啬的王者,熄滅那噴出災難的火爐。”
神谕含着讓人恐懼的力量,同為祭祀的老人頓時被吓到癱軟在地。
皮提亞也像是被癫狂的神性鞭打着,她痛苦到接近詛咒地大聲催促起來。
“去啊,去啊,讓她用柔嫩的手,純潔的腰帶,年輕的身軀去取悅不死的地下神王吧。”
“取悅那位偉大,卧榻之處從未有過伴侶的神明,讓他将飛出冥府的災難帶走。”
去啊!取悅神吧!!
那詛咒如同活的一樣,日夜盤旋在他心頭,絞痛無比。
他帶着雇傭軍跑去伊利翁城外的東邊平原,也就是神谕那條河的位置尋找了幾日。結果除了看到漂浮的士兵屍體,什麼也沒有找到。
後來才打聽到,一個伊利翁貴族少女被俘獲送往奴隸市場。
當他見到她的時候,心突然不痛了。那刀尖般的神谕神力從他心頭消失。
老祭祀手裡的陶碗搖晃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找到了神谕裡,能取悅神明的祭品了。
安靜坐在沙子上,背靠着石頭的少女,稚嫩年輕得如一株剛冒芽尖的植物。她擡起頭,柔軟帶着水汽的眸裡,沒有仇恨,隻有悲傷的憐憫。
老祭祀想到在船上的時候,她竟然冒着生命危險沖過來救他,手裡的破碗抖得更厲害。
人類新娘嫁給地下冥神,是需要将她壓到祭壇上,割開她的脖子。讓她純潔的鮮血流入土裡,獻祭給冥府的神靈啜飲。
隻有這樣才能讓火山不再噴發。
老祭祀眼裡閃過痛苦、愧疚、感激又心虛的情緒,終于哆哆嗦嗦将碗遞出去。
泊瑟芬緊張地看着他,這老人家一個勁瞅着她不吭聲就夠吓人的,還突然四肢震顫,眼球爆血絲,臉皮抖抽。
難道是災難壓垮了他,突發神經功能障礙?
老祭祀聲音磕巴,說着伊利翁語:“喝吧,水……水滋潤喉嚨。”
不管是伊利翁語,西西裡土著語,印歐語還是雜七雜八啥方言,來到泊瑟芬的耳朵裡都成為一種非常難懂,卻愣是聽懂的語言。
她也不知道對方是語言不通造成的磕巴,還以為他是被風浪吓到了。恻隐之心忍不住跟着他的老臉擰起來,這不過是一個被海難吓壞的老爺爺。
見他連個碗都端不穩,水都濺過來了,泊瑟芬連忙伸手接過碗,感歎自己好人有好報。一開始那麼冷漠的老人家,現在對她如春風般溫暖了。
她喝了一口水,清甜甘冽如同超市貨架上的五元礦泉水,好喝。
泊瑟芬喝完水後,緩解了喉嚨裡的火燎感,就聽到老人家說:“等喊來族内親人,打撈落水的屍骨後。就為你準備上好的肉肴,來自尼羅河的亞麻布裙,科林斯的香料瓶,黃金的花冠,寶石的腰帶……
泊瑟芬捧着碗的手一抖,呼吸節奏都亂了。
這是救命謝禮嗎?
老祭祀繼續說:“上好的牛奶倒滿陶罐,挖出開盅日的葡萄酒,掏來新鮮的蜂蜜……”
泊瑟芬:這來都來了,不用帶這麼多禮,多生分對吧。
她心裡冒出感動的泡泡,災難過後必有彩虹,她其實沒有别的要求,就是想睡覺……累過頭後身體情緒一切虛空,連覺得自己慘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祭祀說:“一切都是來自王族的待遇物品。”
泊瑟芬忍不住張口,“老……”老人家,你的感激之情真是太……
話還沒有說出口,老祭祀已經歎息起來,“青銅的刀刃我也會磨得鋒利,當割上你的脖子時,不會讓你感到疼痛。”
泊瑟芬:“……”
老……老不死,你剛才說什麼了?
老不死一臉悲傷,“你高貴的身份給了你善良的品格,你是個心靈都閃着光芒的好人家女兒,你比神都仁慈……”
泊瑟芬捧着喝得就剩下兩口的水,面無表情地看着老頭子繼續唠唠叨叨。然後終于确定了什麼一樣,猛然擡起胳膊,将所有力量集中手腕處,死死攥緊堅硬的陶碗,狠厲地砸向老頭子的臉。
你個老白眼狼,救你不如救條叉燒,去你的割喉的王族待遇,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