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佑全權接管了尋找安瀾的任務,朱亦非便将所有精力放在世界大學生運動會上。
雖然是暑假,訓練不能停,令人欣慰的是,張雯雯最近表現可佳,不再是愁眉苦臉,臉上終是讓人看到了一絲大學生該有的朝氣。
“張雯雯,張叔叔的腎源是不是有了消息?”課間休息十分鐘,朱亦非站在操場樹蔭下,頂着一頂鴨舌帽,額頭沁滿汗珠,剛才她看見張雯雯走到離訓練場有段距離的林蔭道接了個電話,完了又小跑到訓練場,眉眼是顯而易見的歡喜。
張雯雯沉浸在喜悅中,冷不防朱亦非問她,先是愣怔片刻,接着急忙擺手:“沒有,還沒有!”
她眼底劃過一絲慌亂,這絲慌亂恰好落進朱亦非的眼裡,她不禁皺眉:“那你?”
意思是那你為什麼如此高興,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不像平日總是憂心忡忡,苦着一張臉。
張雯雯猛然意識到這點,擔心被她看穿她在撒謊,忙解釋道:“朱老師,您放心,雖然爸爸的腎源雖然沒有找到,但是醫生說已經有了眉目,相信過不了多久一定能找到匹配的腎源。”
“行,明日我去看看張叔叔!”朱亦非又道,張雯雯心中一驚,雙手擺動得像電風扇的葉子,“?朱老師,不用麻煩您,真的不用,您平日工作忙,還是不要耽誤您的時間,爸爸最近沒有大礙,比之前好了很多,氣色好了,沒有再出現昏迷的症狀。”
“嗯,那就好。”朱亦非點頭。
見她不再懷疑,張雯雯跳動的心髒慢慢恢複平靜,但仍心有餘悸,邊訓練邊回憶昨天沈總特助黎成專門找上她的情形。
黎特助給她帶來了驚天好消息,與父親匹配的腎源已經找到,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直接動手術,父親恢複健康指日可待。他還告訴她,沈總一直在默默幫助她尋找腎源。
欣喜和詫異之餘,黎特助千叮咛萬囑咐,萬萬不能将這個消息告訴朱老師,她納悶了,朱老師待她那麼好,全程關注父親的病情,不可能不将此消息告訴她。
于是她問緣由,黎特助告訴她又一個驚天消息:沈總在追求朱老師!她當時驚得大跌眼鏡,因為桃李湖一事,沈總與朱老師有過節,據說沈總專門到學校挑釁過朱老師,被朱老師按進土坑,朱老師讨厭他都來不及,難不成他是有受虐傾向?
黎特助卻解釋他們是不打不相識,沈總計劃等他父親手術結束後再告訴她,給她一個驚喜。
他又告訴她,她獲得的五十萬的匿名捐款其實是沈總捐助的,沈總不僅暗中幫他父親尋找腎源,還默默資助她的生活與學習,不是對朱老師有好感,他不會做這麼多。
這些其實都是黎成自個揣摩出來的,事實如何,他不想去證實,反正老闆交代的事情他完成了,隻是沒料到眼前的人對他們朱老師“ 鐵血丹心”,說服她需要費一番功夫,所以他将老闆捐贈的事吐露出來。
原本張雯雯詫異沈總一個大老闆,與她八竿子打不着,就算做慈善,也不會做到這個份兒上,聽黎特助這麼一說,就解釋得通了。
黎特助說,朱老師與一般女人不同,不貪圖美色和錢财,唯有一顆炙熱的真誠的心,沈總追得辛苦,看在他大費周章幫助她的份兒上,理應幫幫他。
于情于理,張雯雯無法拒絕,為了朱老師的幸福,一閉眼答應了下來。
想到這,張雯雯走神,沒有聽見朱亦非在叫她,直到身旁的同學提醒她。
“啊,朱老師,您說什麼?”
張雯雯心虛,不敢直視朱亦非的眼睛。
“算了,沒什麼。”朱亦非選了三人再試跑一次,她沒聽見,選了其他學生。
*
朱亦非在接到安瀾的消息時,心髒幾乎跳到嗓子眼,失語了幾秒。
沈天佑在電話裡“喂喂喂”了半晌,她才出聲。
沈天佑的人是在西南的一個邊陲小鎮找到的安瀾,朱亦非與秦心妍連夜買了飛機票去見人。
一路上,朱亦非想好了各種譴責安瀾的說辭,真正見了面,看到骨瘦如柴的人,除了心疼,一句責備點話也說不出口。
秦心妍爆淚,抱着安瀾痛哭流涕,很少掉眼淚的朱亦非此情此景下,難免不感動,眼眶盈滿水汽,三人站在安瀾租住的小院門口,沈天佑不好意思打擾他們姐妹情深,輕咳一聲,道:“那個,你們聊,我出去轉轉。”
朱亦非點頭回應他,擡手替兩人擦眼淚,“見面是高興的事,你們哭什麼,瀾瀾安然無恙比什麼都好。”
秦心妍吸了吸鼻涕,哽咽道:“你不也快掉眼淚了。”
兩人鬥嘴,安瀾宛然一笑,“好,咱們都不哭!”
三人相互為對方擦幹眼淚,安瀾挽起兩人的手臂,“ 走,帶你們參觀我的小家,剛租下來沒多久。”
安瀾選擇的住處是一間民宿。民宿由三棟二層小樓組成,三棟樓圍合成一個大院子,院子門口挂着一塊手刻木牌和一盞老式油燈,顯得古樸又安詳。
夜幕下,小樓隻留了兩盞燈,院子靜谧,蟲叫聲此起彼伏,安瀾住的是東面小樓的二樓,卧室前有一個将近二十平的大露台,就是一個獨立空間,供她任意使用和開發。
安瀾說道:“這個房子是我在網上定的,環境好,價格優,帶露台,可以白天看藍天,晚上看星星。”
安瀾對這裡非常滿意,當初為了尋找合适的住處,在網上搜了許久,最終選擇此處,僻靜,花香滿園。
朱亦非提步上台階,看見露台四周種滿了各種各樣叫不出名的花,一旁的角落搭了個葡萄架,葡萄藤垂落,一閃一閃的等待與葡萄藤交纏着,葡萄架下是秋千和沙發,别有一番意境。
她道:“你很早就打算離開南城?”安瀾說她是在網上定的房子,臨時安排沒有充足的時間,肯定是提早在規劃。
安瀾:“是。原本我是打算安頓好了再聯系你們。”
她推開房門,朱亦非開始打量起這間不大卻布置得溫馨的房子。原木色的地闆與白色的牆面相映成趣,牆面上是安瀾的照片以及她們三人的合照,靠窗的位置擺放着一張柔軟的雙人床,床上鋪着素雅的亞麻床品,白色枕頭随意地靠在床頭。床邊是一桌一椅,桌上的台燈散發着柔和的光線,桌子旁也就是床的對面是一個簡易沙發,看上去柔軟無比。
朱亦非問:“什麼時候決定的?”
安瀾攜兩人坐下,才道:“從我打算生下他的那一刻起,我便有了獨自撫養他的決心。為了與從前劃清界限,我選擇遠離藍城,重新開始。”
她将手輕輕放在腹部,仿佛在撫摸孩子,那低頭端詳的一刻,朱亦非瞧見了滿眼溫柔。
她依然難以确信:“你打算生下他,獨自撫養?”
安瀾語氣堅決:“對!”然後又道:“對不起,我當初騙了你們,我實在舍不得他,既然他選擇我做他的母親,我就應該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