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震驚一直持續到一杯茶都放涼了,阿羽也終于說完了她的“大計”,得意地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你……”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明昨天她還是我熟悉的那個做事有些莽撞,可是本性單純,對人不設防的小姑娘,今天就變成了我面前這個工于心計,野心勃勃的乾元。果然性别導緻的天生差異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啊,她可以輕描淡寫地說出改朝換代的計劃,我卻不可避免地去想到戰火四起,屍橫遍野的代價。
即便拓跋銳不是個好皇帝,可是與我一同工作的同僚卻不乏有識之士,一日動幹戈,十年不太平,改朝換代後,他們又将何去何從呢?
但是,面對阿羽期待的星星眼,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要不再忍忍”這樣的話,而且,若是示弱,阿羽就必死無疑了。如今,由于拓跋銳的荒淫無道和嚴苛重稅,正是民怨已深,趁着這次機會,先南下再東行,最後北上殺他個措手不及,是最好的機會。
“好,我加入你們。”我思慮一番,同意了。
“耶,太好了。”
阿羽一把抱住我在我臉上蹭,佑檸和夏葵都在偷笑,我趕緊推開她表示連日行路已經困極,告辭歇息去了。
但我躺在苗府柔軟的大床上,卻心思重重,根本睡不着,這時,有人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不用看也知道是她,小時候就經常翻牆偷跑來我屋子。
“予辰,睡了嗎?”她看我沒動靜,蹲在床邊輕聲問我。
“沒有。”
“我就知道。”她聽見我回答,掀開我的被子就鑽了進來,大熊一樣手腳并用的把我抱住。
“想死你啦,快讓我貼貼。”
“怎麼都大将軍了還這麼粘人。”我沒舍得推開,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小腦袋。
“在你這我永遠都是小貓咪。”真是不要臉,這麼害臊的話都說的出來,但是,我現在卻沒心情跟她膩歪,我心裡有些其他想法。
“阿羽。”
“嗯?怎麼了?”
“我們成功的話,我的那些同僚……會怎麼樣啊?”我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
“放心,我早都知道朝中哪些人是拓拔的黨羽,哪些是值得拉攏的好人,那些人我們還要留着用呢,不會把他們怎麼樣的。”
“那我就放心了。”
“恩,你别想太多了,咱們主要還是實現政權和平更疊,我在拓拔銳那也有眼線,應該不會鬧得太大。”
“眼線?難道是……”
“别瞎猜了,快睡吧,明天還一堆事呢。”
阿羽很快就睡着了,她也累的夠嗆,所以我也不再猜測,擁着她進入了夢鄉。
夢裡,是遙遠的記憶,華美鎏金的花轎,在太陽光的照耀下,洋溢着燦爛的色彩,彰顯着未來的美好,粉紅彩綢的轎帏上是豔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紋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麒麟送子圖,寓意瓜瓞綿綿,凸起的寶塔頂閃耀着光,花轎的四角,各綴着一個大大的彩球,那流蘇,一直垂到底。
可是,轎中的人兒,卻低頭垂淚,悲傷不已,那是阿羽的二哥軒轅炎十年前進宮時的景象。那年拓拔銳母妃剛去世,正好沒人管束了,他二哥年齡正當,相貌姣好,家世顯赫,毫不意外地被看中納成了妃子。那時我們還沒分化,我看着他,便感歎坤澤真是倒黴,命運根本不掌握在自己手裡。
夢醒後,我猜想,阿羽說的内線,也許就是她二哥,他二哥軒轅炎,小字勤良,現在已經生下一雙兒女,坐上側妃之位,坤澤最多位至正妃,中庸才可以成為貴妃,是不是能達到要看他的兒女分化情況了。不過,軒轅炎真的會放下自己的榮華富貴幫助阿羽嗎?我有些懷疑。
同時我也想到,阿羽未來要是真得到皇位,她要是再娶其他的妃子,我該如何自處呢?自古以來玄霜國的乾元都是一夫多妻制,而坤澤,在生育前連“妻”都算不上,最多隻能算妾,生育後憑子女地位擡升,隻有中庸才能一進門就算“妻”。所以,她之前說的獨一無二,怕也隻是一時的沖動吧。
我歎了口氣,看着她清秀的睡顔,心裡五味雜陳。
第二天
我起來後準備收拾行李,本以為我們要繼續逃亡,可阿羽卻換上了一身好看的常服,将頭發梳成長長的馬尾,拉着我準備出去。
我提出我的疑惑,她笑着說:“這都這麼多天了,拓拔銳找不到我們的行蹤,肯定早都放棄了,你以為憑他那點毅力能夠追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嗎?雖然他很傻,但也還是好面子的,不會大動幹戈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被一個我用劍架在脖子上了。而且四哥作為坤澤,又沒有參加選秀,在我們家的家譜上都沒有記載,他是絕對不知道咱們會到這裡來投奔他們的。”
聞言我放心了許多,至少不用再繼續逃亡,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于是就任由她拉着我出門逛街。
藍城地處西北邊陲之地,來來往往的商客很多,衣着風格也五花八門,街上時常能見到許多身材高大的西域人,所以阿羽的身形也并不是那麼明顯,我們倆看起來竟然有些像一對平凡的中庸夫妻,我心裡便覺得有些甜蜜。
這次走的确實有些急,許多生活上的必需物品都沒有帶,阿羽一路上大買特買,我們倆提的大包小包。我問她錢是哪裡來的,她對我嘿嘿一笑,指了指苗府的方向,我不禁扶額,花别人的錢這麼大手大腳,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