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文女士,”卡什少見地露出了嚴肅的表情,“現在搜尋的進度受阻,是否需要我聯系赫拉利家族以獲取一些幫助呢?”
無論目前的停滞是出于何種原因,隻要引入新的勢力,情況多少會發生變化,至少搜救者主觀上的怠惰可以排除一半。
塔伯離聖都路遠,暫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終歸柏妮絲是同他有關系,也就是同赫拉利有關系的人,卡什早就将此事同赫拉利報備過。
哪怕這件事一開始被波文家接手,緻使赫拉利無法主動參與進來,那麼在毫無進展的當下,波文早已沒有理由拒絕他們插手!
“現在的行動仍在正常進行,何必勞動赫拉利?”
果然,海柔爾婉拒了卡什的提議,可他毫不意外,緊接着搬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
“畢竟是性命攸關的事,多幾分襄助的力量又有何妨呢?何況柏妮絲不僅是您弟弟的朋友,也更是赫拉利的弟子!”
盡管柏妮絲與塔伯并沒有追随意義上的師徒關系,卡什仍着重強調了“赫拉利的弟子”,他此時隻想為赫拉利的出動多增一分正當性。
海柔爾這才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吐了出來:“柏妮絲不會有事,我們會盡快地,及時地找到她,這點我早已向您保證過。”
“既然如此,多些人來幫忙豈不是更好,還是說如同對待異端的寬容一樣,您對歹徒的慈悲仍抱有樂觀的期許?”卡什的話語顯得有些尖銳了。
“注意你的言辭。”海柔爾的表情平淡了下來。
“或許你是該冷靜一些,格雷諾講師,不要一時着急便方寸大亂,”她略帶譏诮地看向卡什那張平時殷勤而溫潤,此時卻因焦灼而生出些許攻擊性的面孔,“好啊,既然赫拉利這麼熱心腸,想要插手别人的事,那麼您就去叫他們來吧,但随他們喜好。”
“好讓我也看看,他們有什麼好手段!”
海柔爾眯着眼睛扭頭,不再看向卡什。
卡什此刻卻已無暇顧及她的态度,在确認通知到位後,他走形式般地向海柔爾說了一些可有可無的套話,便急急忙忙回程去聯系赫拉利。
若非情勢所逼,他是不願意得罪波文家長女的——确切來說,他也不願意得罪任何人!
都是柏妮絲的緣故!
卡什為了剛才的談話,既焦躁又不滿,心中還漫溢着對自己未來的擔憂,這一筆筆的賬全被他加在了柏妮絲這個麻煩的源頭上,他越來越惱怒,甚至毫無緣由地埋怨起她那時為何要出門來。隻是身份與形象的桎梏令他無法以任何形式表露自己的不滿,為此情緒越發扭曲起來。
“沉不住氣。”海柔爾看着卡什離去的身影,冷笑着貶損了一句。
她回頭看了看:“你呢?也那麼想嗎?”
身後帶着兜帽的年輕人順從地垂下頭。
若卡什沒走,他大約會很驚訝。這個年輕人他也幾次見過,甚至剛才嘴上還提到過,可或許是他過于焦急了,這個年輕人就站在海柔爾身後,卡什竟半點沒注意到他,以至于也沒向他問好。
他站在這裡,就像一幅沉默的背景闆,所有的存在感都被海柔爾的光輝奪去。
“姐姐考量的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他不該那樣說。”畢維斯擰着眉頭,反駁卡什先前的指責。
别人不理解,他卻是知道的,海柔爾不是對異端手下留情,她隻是想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收益而已。
就像波文家一直傾向的那樣。
至于進度停滞,自然是因為隻能停滞,姐姐自然有她這麼做的理由。
海柔爾上下打量着他,幾許,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
“蠢貨。”
她也知道等不到畢維斯的反應,幹脆沒等他說話,隻是擺擺手:“那你就好好看着這裡,好好帶他們去營救菲爾德小姐吧。”
畢維斯疑惑地看向她。
一般而言,大姐不會半路丢下事情不管的。
海柔爾注意到他的視線,更覺不耐煩了些:“你也是主動要來的,怎麼,如今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到?”
畢維斯連忙點頭:“我會辦好的。”
“用心點,我還有其它事要做。”海柔爾對他的表态看也不看,囑咐之後扭頭就走。
環繞的侍從們順着她的方向讓開了一條供她通行的路,畢維斯的目光跟過去,發現她竟一個心腹也沒有帶。
他順着她離開的方向,視線慢慢上移,看見了不同的小屋間,為慶祝淨化日而挂上的聖戰勝利旗。
小小的旗幟挨挨擠擠,共懸在一條繩上,将陰雲密布的天割成一道道沉郁的小方。
那些小方連縱着,在遠處拉伸變形,最終斜成了一座座尖刺般的三角,連向勝利廣場中心的那座傳說中被血染紅了塔尖的高塔上去。
那就是兩天以後,淨化日慶典即将舉行的地方。
那就是,他們追着歹徒的腳步跟過來,又搜尋了一圈,最終以其周圍三千米為半徑包圍住的地方。
畢維斯感到了一種莫名的預兆,他的心為之鼓動,奪命似的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