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柏妮絲看向澤維爾,“你不是他們的大哥嗎?怎麼不是你來?”
他那個“勤勞大哥含辛茹苦撫育幼弟”的故事編出去還沒落地呢,怎麼這會有危險還讓弟弟上。
她要人質,當然是先要最有價值的那一個。
“你别欺人太甚。”萊特頓住腳步,陰沉地說。
“什麼?我好像是被你們綁來的吧!”柏妮絲作大驚狀,她可想不到一個人質還會被綁匪評價為欺人太甚。
澤維爾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沒事,就讓我去吧。”
其實是誰都可以,他也知道柏妮絲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真的下手,隻是他自己不想過于靠近柏妮絲罷了。
畢竟是見過幾面的人,即便現在遮着臉,他也難免擔憂被她察覺端倪。但既然如今她都這樣要求了,他再推辭,反而令人起疑。
他在柏妮絲的要求下用繩子綁好了手,走到她面前,緩緩蹲下。
“小姐,我一直綁着手,怕是不好背你。”他保持着半蹲,平靜地說。
“沒關系,”柏妮絲迅速轉換了陣地,将短劍架在他的脖子上,“現在可以把繩子解開了。”
她隻是擔心自己換人質的時候被他們趁機動手而已。
澤維爾沉默地讓同伴過來解開繩索,背起了她,也讓威爾背起了昏迷不醒的韋茲。
“現在可以走了,不過你得走在最後面,不然我也怕身後突然有人朝我動手!”柏妮絲宣告。
“……您實在不必這樣警惕。”
被關了一天一夜之後,柏妮絲重見天日。
即使是被背着行在颠簸的路上,她的雙手也穩穩持着劍,未曾有一刻卸力從他脖頸旁松開。
“您也知道嘛,我是一名十分柔弱的學生,若非如此,我是不能安心的。”柏妮絲真誠地回答他。
“……”
澤維爾在心中回想着以往對她的印象,可以确定的是——在以往的印象中,她的确是一個柔弱的學者,一個不會把利器架在别人脖子上的純良少女。
查普曼知道她這麼柔弱嗎?
不,他一定不知道,在他眼中這個少女無非就是一個天真爛漫得連劊子手都要對她心生憐惜的小蠢蛋罷了。殊不知自己才是被蒙在鼓裡的那個。
澤維爾心平氣和地攻擊着自己的合作夥伴。
但也沒關系,柏妮絲的這種警惕,到了以後他們将她拉入組織時也未必不是件好事,畢竟他們也不希望吸收的對象過于愚蠢。
她已經顯露出了叛逆者的特質,她很适合他們……因此,短暫地被當做人質威脅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威脅過柏妮絲,柏妮絲也威脅了他,到了以後成為夥伴,這事就算扯平了,不會讓他們之間産生任何芥蒂。
女孩子纖細的胳膊壓在他肩頸上,鋒利的劍刃始終出鞘一半,不會令他有半分不虞,隻因對方是他已認定的未來夥伴。
“小姐,您很輕呢。”澤維爾出言調侃。
柏妮絲沒有理他,隻是回頭看了一眼來路,帶白印的腳步已經淡得快要看不見了。
剛剛地下室裡沒有光源,因此這群人都沒發現,其實澤維爾過來背她時踩在了她故意撒下的石灰上。
這就是為什麼她要讓他走在最後——這樣就沒人能發現鞋印的異常。
隻是石灰的留痕效果也并不算好,隻能勉強标記出一小段路而已,時間一長還容易被各種方式抹去痕迹。
但是沒關系,隻要能撐到被來找她的人看見就行。
剛剛在地下室裡同他們對峙的時候,她心中對于有沒有人來找她的确沒有底,但在對他們說出或許正有人在找她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落了地。
為了給自己增加一層保障,她在那句話出口時主動觸發了“他人所見之我”的效果——将謊言塑造成短暫的真實。
但是,效果沒能成功觸發,冷卻時間也沒有重新計算。
也即意味着,她說出口的這句話并不是謊言,而是真的已經有人找來了。
因此,她隻需要……留給他們盡可能多的信息。
鞋底的石灰在下一個路口徹底磨損殆盡,完全失去了指路的作用。
柏妮絲轉回了頭,略為疲憊地靠在澤維爾的肩上。
她能做的就隻有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