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仁感覺自己近來諸事不順,每天都要在他面前或耳邊晃悠的陳默自然占到主要因素之一,但,某個拆了石膏的殘疾人又摻一腳進來,把有關陳默的攪得他心神不甯的因素攪動得更加混沌。
昨天下午,他帶某個殘疾人去醫院做康複檢查,檢查完之後那人說今天想靜靜休息,所以梁景仁就直接把他送回了小區。
給買的拐杖好像過了兩個月還不會用似的,從下車到進電梯那人全程往他身上靠,他想調整一下胳膊角度,稍稍騰一下手,對方就死死抱上來,将那微笑唇揚起笑着說:“别那麼小氣,借個力。”
“啧,就應該打電話讓小莊直接去醫院接你。”
“哈哈,小莊我已經發過信息了,他遲一點就買菜回來,你今晚留下一塊吃飯吧。”
梁景仁猶豫了一會兒,答應了。
他本想通過另一種心煩來覆蓋掉陳默帶來的心煩,結果那人不僅在飯桌上叽叽喳喳吵得他頭疼,飯後還一直纏着他問:
“小仁最近一定是有什麼煩心事吧?不然怎麼會這麼勤來我店裡?你又不喝酒~”
“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嗎?需要我幫忙?”
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梁景仁啧嘴皺眉,“别這樣叫我。”
“小仁”這兩個字聽起來跟“小人”别無二緻,因為某些傻逼會帶着異樣的語氣色彩喊這兩個字,梁景仁以前可是沒少發動暴力。在正式步入社會之前他确實不是什麼好學生、好孩子。
“可是小仁就是小仁啊~”一瘸一拐走過來,突然抽出一罐冰可樂往他腦袋上貼的家夥笑眯眯道,“我叫你‘小仁’有什麼關系呢,反正隻有我能這麼叫。”
梁景仁把可樂搶過來後狠狠地往上瞪了一眼,“你也不能這麼叫。”
沙發忽然受了另一股壓力塌軟了一下,“小仁小仁小仁小仁~”坐到他旁邊後那家夥還連着叫上了,是真覺得自己不會動手揍他啊。
梁景仁咬了咬牙,可恨地握緊拳頭——他是真沒法對身邊的殘疾人動手。
“到底是什麼事情啊,能讓你一直愁眉不展?我是真的很好奇很感興趣啊~”殘疾人自顧自地言說着,“還是因為陳大祥那養子的事情嗎?你跟他現在不是已經沒有關系了嗎?還是說……碰到了其他感情問題?”
“例如愛情……之類的?”
“哎喲,那我可真是太想聽了!究竟是怎樣的女孩能讓你苦惱呢!”
梁景仁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猛灌一口滿氣可樂後他打了個嗝,這個嗝又像是他歎的一口氣,在這口氣吐出後,梁景仁似乎是妥協了一般,說:“最近……有人在追我。”
殘疾人“噌”一下坐直了,那條從石膏中解封的腿被手搬動疊了起來,擺好一副準備聽八卦的二郎腿姿勢。
在對方虎視眈眈的眼神中,梁景仁别過頭繼續說:“那個人說、他說他……喜歡我的身體。”
“……你在介意這個嗎?”
“……”
“原來如此~”身旁那二郎腿在上下晃動,“哈哈哈哈我們小仁還真是純良啊~”
梁景仁雙手握住外壁淌水的冰可樂罐,緊抿嘴唇。他還是沒法把事情的全貌說出來。
“那不正好嗎?”殘疾人開始對他語言施法了,“——隻喜歡你的身體!多好啊!”
“好什麼?”
“你看,你現在可是大祥集團的最大股權人,有錢有權,有車有房,全身上下光鮮亮麗,而且還是單身!還不帶娃!你知道自己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對象嗎?而且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可不隻有女生想爬你的床,男的也想爬。你最近不是經常來我店裡嗎?我就遇到過兩個男的在你不在的時候來向我打聽你的身份。”
“你說了?”
“我當然沒說,讓他們自己猜去!雖然有一個長得白白淨淨是挺好看的,可我又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男的……對了,你應該沒跟陳大祥上過床吧?”
梁景仁嘴角向下一咧,飛快地搖搖頭。
身邊人大喘氣似的拍了拍心口,笑了。
接着他繼續說:“所以啊,一個人居然隻饞你身子,不圖你錢财,多難得啊!”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并且真的真的絲毫不在乎你的身份财産的話,那我可要誇她了——多麼單純的目的!多麼崇高的精神啊!”
“如果她長得不錯的話,你為什麼不從了她呢?”
梁景仁皺着眉驚訝道:“什麼?”
“她甚至不要你的心啊,你都不需要為她付出任何東西!既然她說喜歡你的身體,那你隻跟她上床不就好了!這樣雙方都能得到滿足,簡直就是雙赢啊!”
梁景仁猛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像是看什麼怪物一樣看向那個仍翹着二郎腿高談闊論的人。
“還是說、你一點兒也不喜歡她?”微笑唇抿起,仍像是在微笑。
“你……别說了……”
“哦……這樣啊……”
之後,在他關電視準備回房間睡覺卻接到陳默的電話的時候,那個出來飲水的怪物一樣的家夥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裡“初戀”兩個字,然後悄無聲息地朝他靠近了。
或許他是真的想幫忙,但手機被搶走的瞬間,梁景仁也是真的很生氣,他差點就把對方過肩摔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人嘴裡吐出的“情夫”“小傻瓜”等字眼讓他愣住了。
還沒回過神來,那人擅自挂斷了電話,轉頭又把他的手機弄關機了扔給他,還背過身笑嘻嘻道:
“哎呀~這手機剛好沒電了呢~”
梁景仁拿着“沒電”的手機呆滞地坐在沙發上,整個腦子亂成一團。
他不可能重新給陳默回一個電話解釋剛剛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搶他手機的人是誰。他沒這個義務,也沒這種必要。
隻是……一想到明天傍晚可能又要在食堂面對陳默他就有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