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他不相識,你要尋仇别錯殺我!”
黑衣人聽聞果然沒有動手,而是将她夾在腋下,吹了聲口哨。
哨聲一響,另外兩名黑衣人竟也不戀戰,準備抽身離去。
陸名眼見張梨兒被擄,哪能輕易吃虧,輾轉騰挪間,奔她而去。
許是怕誤傷,他不曾用劍,隻是赤手空拳與黑衣人搏鬥,竟也能占了上風。
張梨兒此時覺得自己就像大黃口中的小雞仔,生死全在别人手裡。
陸名将她搶回,身後卻留了破綻,一枚飛刀深深插進左腿,鑽心的疼痛讓他頭暈目眩,悶哼一聲。
張梨兒猜到許是他受了傷,随即猛地掙紮起來。
黑衣人不殺她,武功也比陸名差,被黑衣人抓住總比呆在陸名身邊強。
可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陸名雖然身受重傷,對付她還是可以,她被陸名緊緊的握住,隻覺得胳膊都要被掐斷了。
幾人你追我趕,一路跑到渾江岸邊。
無路可走了,陸名撐着劍,氣息沉重,除去疼痛不談,他隻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黑,四肢仿佛灌了鉛一樣,想來那飛镖上還味了毒。
黑衣人追來正要上前,陸名攥緊張梨兒的胳膊,外強中幹:“爾等若再向前一步,我便将她推下去!”
張梨兒看着近在咫尺的渾江。
渾江嗚咽着,發出陣陣低吼,月光也沒有把它照亮,好像一隻張着大嘴的野獸。
黑衣人果然不敢向前,開口勸道:“何必搭上自己性命,把她交給我,你回去複命便是。”
陸名低聲輕笑,仿佛帶着嘲弄:“沒有她,我如何複命?今日我生她生,我死她死。”
說完竟先發制人,一劍破空,将黑衣人連連逼退。
他将張梨兒擋在身前,黑衣人投鼠忌器,一時間兩方僵持住了。
這樣不是辦法,陸名知道自己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但張梨兒斷然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丫頭,是生是死,就看你的命了。”
話音剛落,陸名猛地朝着渾江飛馳而去,一眨眼,兩人便消失在昏暗的江水中。
黑衣人望而卻步,渾江水深,夜晚的渾江更是鮮少有人下水,若是水性不好,和送死無異。
“往下遊的淺灘走,就算死了屍體多半會沖到那。”為首的黑衣人當機立斷,幾人在原地簡單包紮了傷口,順着水流連夜趕路。
再說陸名二人,落水後兩人便被水流沖開,還好張梨兒從小上山下河,有些水性。
但江水湍急,她隻能盡量放松身體,保存體力,幸好抓住一截浮木,随波逐流起來。
陸名身受重傷,又嗆了幾口水,月光下,他艱難地追逐着前方的張梨兒,逐漸提不起精神。
水流逐漸平緩,張梨兒上身趴在浮木上,看着陸名的腦袋在水裡越來越近。
陸名的頭歪着,雙手緩慢地劃着水。
他是不是要死了?張梨兒想。
他果然又沉了沉,江水淹沒他的眼睛。
她咬咬牙,終于下定決心,伸手去撈他的胳膊。
陸名感受到觸碰,像是即将沉睡又被驚醒,随即抓緊了她的手,面具下的雙眼也緩緩睜開。
張梨兒将他的手拉到浮木上,朝他喊:“抓緊!”
陸名一隻手抓着浮木,将上半身艱難地趴了上去。
浮木猛地向下沉,兩人又雙雙落水。浮木太小了,難以支撐兩人的重量。
兩人慌忙抓緊浮木,這才穩住身形,但浮木浮浮沉沉,難以為繼。
張梨兒抿抿嘴,這樣下去,他們二人都活不成。
正思索間,陸名猛地将佩劍扣在浮木上,虛弱地低聲說道:“拿好劍。”
話音剛落,他放開手,好像已經力竭一般,任由水流吞噬。
江面上,他的腦袋在水中浮浮沉沉,張梨兒忍不住喊道:“快過來!”
當然沒有人回答,隻幾息間,江面上便什麼都沒有了。
“這人怎麼如此……”張梨兒喃喃低語。
情況依然危機,她來不及多想,觀察着江岸,準備抓着結實的野草上岸。
終于,有枯木和野草橫亘在江岸上,她拿好陸名的佩劍,撐着浮木躍起,一鼓作氣抓了上去。
還好睡前吃了餅。她奮力爬上岸,望着江面想,若是沒有那半張餅,怕是早就沒有力氣了。
坐在岸上喘了會粗氣,風吹動草叢樹葉沙沙作響,伴随着江流聲,她總覺得有人步步接近。
不能再歇了,若是黑衣人追上來,那不是又入了虎口。
四周一片靜谧、不見人影,她深吸一口氣,背對着渾江拼了命往前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隻覺得嘴裡一陣腥甜,再也跑不動一步。
癱在地上喘粗氣,肺子仿佛快要炸開,鼻腔和嗓子也跟着火辣辣的,她忍不住想,不管了,被抓就被抓吧,再跑下去真要死了。
恐懼緊張逐漸散去,疲憊湧了上來,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叫醒她的,是一雙溫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