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趙家宅子依山傍水,屋牆高大院落寬廣,此時的後宅離得遠,趙家一家子還不知道前院發生了什麼,要報信的家丁都被前院的農婦攔下。
山林中,依稀傳來窸窸窣窣疑似動物鑽動的聲響,但片刻後,卻是一群矯健女子從林中鑽出。
來人正是劉三丫,她身側落後一步是殷萍。
倆人對視一眼,劉三丫壓低了聲:“你去東院,我去西院,中間合圍。”
殷萍愣了一下,被劉三丫瞪了一眼,連忙點頭。
出來之前,殷萍沒想到劉三丫會讓她也帶隊。
但訓練時,最是講究服從二字,若是違背教官命令,不但要罰跑步,還要連坐自己的班。
隻是殷萍雖然開始帶班,但還未帶過好幾十人的大隊,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她怕自己做不好。
帶班時,她就擔心自己做不好,但劉隊長說相信她,還誇她矯健,有習武的天賦。尼僧教她們習武,殷萍都是最先學會的,她好像跟着比劃兩下四肢就記住動作了,但她從未覺得自己有天賦。
民兵隊中的女兵,大部分是幹慣農活身闆結實的農婦。
殷萍在這其中比較特殊,她母親在縣裡成衣鋪當繡娘,父親也隻是酒樓的賬房,她繼承了母親的刺繡技藝,卻天賦異禀長的比全家都高挑,力氣還大。
但她的父親嫌她長得太過高大,吃得太多,不如男人能幹力氣活,女人這麼高大吃這麼多“有什麼用”,她母親則嫌她針線活做得不夠細緻,刺繡圖樣不夠飄逸,像她人一樣粗陋不堪。嫁人後,她丈夫常說的一句話也是“你懂什麼”,怪她撿藥都撿不好。
她從未被人信任過,在民兵隊中卻屢屢被委以重任。
戰場上,又是她們第一次執行正式任務,殷萍不敢疏忽大意,當班長的時候,她可以按部就班,但到了關鍵時候,她不敢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害怕把事情搞砸了。
既然不能拒絕服從,她就隻能盡自己所能。平時訓練花八分力氣,這會兒便要花九分十分甚至十二分,隻要盡了全力,她實在是做不到,大人應該也不會要了她性命吧?
殷萍努力打起精神,在高處觀察過院中的情形後,開始給手裡的五個十人班分組。
“左右包抄,一個也不能放過。”
殷萍率先帶人跳進了趙家院中。
趙家後院的人,不管是小厮還是丫鬟,俱都毫無防備,殷萍一手一個,用尼僧教的方式将人直接放倒,後面跟着的女兵将人拖進角落,三下五除二五花大綁上。
一路都很順利,直到殷萍掠過一個拐角,竟和一年幼女童面面相觑。
這女童可能不到十歲,面黃肌瘦,一雙眼睛和貓兒瞳似的,濕漉漉的,臉上頂着一個巴掌印,衣衫淩亂,眼中恐慌之色還未退去,又被吓得倒退一步。
“那死丫頭跑哪兒去了,你們怎麼連個人都攔不住。”
院中趙老爺質問聲中氣十足。
他身後跟着奴仆,個個面露苦澀,心說不是老爺您讓大家離遠點别擾了興緻的嗎。但沒人敢說,隻有一名小厮舔着臉笑道:“老爺,那丫頭肯定跑不遠的,就在這院裡,一會兒就找到了。”
趙老爺冷哼一聲:“派兩個人回去盯着那賤婦,别讓她尋了短見。”
“好嘞老爺。”
“一會兒等找到那小蹄子,我非得讓她瞧瞧我的厲害。”
但當他們一腳踏出院門,兩道寒光閃來,趙老爺和兩名小厮齊齊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