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蕭卿珏肯放過父親,雲不梨又滿臉錯愕看着他,貪墨修河道的銀兩,枉顧萬萬百姓的性命,此事非小事一樁。
她也知道憑帝千歲的勢力要保一人何其容易,雲不梨何其茫然,先是保她母親,後又肯放過他父親,到底為何蕭卿珏會這樣待自己?
“雲不梨。”看她一臉茫然,明明兩人距離如此靠近,蕭卿珏的心髒卻是微微緊縮。
雲不梨退後一步,側身低着腦袋整個人都處于思維混亂中,縱使父親有罪,可她亦有私心,作為女兒她真的無法看着自己親爹去死。
但又想道那些揚陵城的那些百姓,他們又憑什麼無辜受災而亡,雲不梨嗫嚅道:“父親有罪……不該……我……”
陷入混亂中的雲不梨沒有看見蕭卿珏的靠近,也從未注意過從最開始就是對方主動讨好自己。
“千歲,皇上召見您!”一名小太監急急忙忙進入司禮監,因皇帝醉酒發怒小太監隻想着趕快禀報,所以心裡一着急直接沖了進去。
二人旖旎氣氛被那名小太監打斷,雲不梨恍然回神,朝蕭卿珏飛快望了一眼,這才發現兩人貼的如此近,連忙退到他身後。
蕭卿珏閉了閉眼,極力控制着自己情緒,再睜開眼時雙目猶如寒冰望向那個小太監,冷冷道:“咱家看你這雙眼睛該剜了才好啊!”
話剛落那小太監撲通跪下,一臉悚然的看着蕭卿珏,方才他進屋看見帝千歲對那身穿六品太監服的太監眉來眼去,這才驚楞住,不知分寸的望着,犯了忌諱。
這會聽到要剜了自己雙眼,知不是說假話,猛地磕起了頭求饒,道:“千歲饒命,奴才無意冒犯,求千歲繞了奴才這雙狗眼!”
地上慢慢印出血迹,雲不梨看着太監額頭上磕的血肉模糊有些不忍,道:“你額頭都流血了,快起來吧,千歲不怪罪你的。”
正在磕頭的小太監聽到雲不梨的話,身上冷汗冒的更甚,呆愣地連頭都不知道磕了,就這麼直挺挺跪着驚恐看着那她。
雲不梨悄悄地扯了下他的紫袍莽服大袖,蕭卿珏乜了眼她,這才對那小太監道:“皇上丹藥吃完了。”
“是……是……千歲!”小太監的魂魄早已經不知被吓到哪兒去了,此刻聽到帝千歲詢問,小太監腦袋明顯懵住了。
“下去吧。”蕭卿珏道。
“奴才……”
帝千歲讓自己下去,那小太監兀自渾噩還想求情,又開口準備求饒,雲不梨實在不忍心他被蕭卿珏吓傻,連忙道:“千歲不罰你了,你趕緊下去包紮傷口去。”
這回小太監魂魄回身,偷偷望了眼帝千歲神色後又立刻低下頭,雖隻是匆匆一暼,但心裡早已驚駭,沒想道千歲會聽一個六品太監的話。
待那小太監退下後,雲不梨這才好奇道:“千歲,皇上跟江閣老一樣沉迷修仙煉丹嗎?”
“不過是個蠢如鹿豕之物,妄想長生罷了。”蕭卿珏嗤笑,似是想起什麼難忍的回憶,眼裡逐漸顯露殺氣。
雲不梨雖然長居閨閣,但父親在書房與同僚讨論公事時,她意外聽到景明帝最初登基那幾年大裕戰亂将将平息,又逢許明海把持着朝政加重賦稅,以緻百姓起初幾年生活艱難困苦。
可到了景明六年後,玉家漸漸崛起,玉老爺也成為了鎮國大将軍,國公爺許明海又受各方勢力牽制,民生才慢慢恢複如往。
當今皇帝若論功德倒是沒有,要言過似乎也沒有,所以聽聞皇帝也信奉修仙煉丹,倒也有些意外。
現在又聽帝千歲放肆之言,雲不梨心裡咯噔了下,默默不語。
原本兩人正在聊雲父的事因被人打斷,雲不梨此刻對父親的事尚處糾結狀态,也就不想再繞回前面的話,蕭卿珏道:“走吧。”
“去哪?”雲不梨疑問道。
“養心殿。”
*
司禮監到養心殿要從一道兩側高高的紅牆,看不到盡頭的道走過。蕭卿珏身後跟着十幾名太監随從。
然,最讓那十幾名随從太監震驚是扮着太監的雲不梨不知規矩,竟然與帝千歲并排行走,而千歲不怪罪,衆人心下道這人怕是入了千歲法眼。
方到養心殿外就聽見裡面傳出暴動聲,像似正在砸着物件,雲不梨目光望向蕭卿珏,滿臉擔憂他會受皇帝怒意牽連。
蕭卿珏卻宛然無謂,道了句“進去吧”,便擡腳跨檻入内。
這是雲不梨第一次見天顔,與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原以為聖顔威重,哪知皇帝在大殿内瘋瘋轉轉,神情癫狂,毫無半點帝王威嚴。
景明帝滿屋子打轉,嘴裡荒誕不經亂語,見着蕭卿珏癫笑道:“好皇侄,你來啦!朕的丹藥快給朕!”
雲不梨如受驚雷忘了避諱,就這麼直楞看着皇帝對帝千歲喊皇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