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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存廿八都的風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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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深處,陰影越發濃重。

就在一個拐角處,蕭攸突然“哎呀”低呼了一聲,身體猛地晃了一下。她腳下一滑,似乎踩到了某一塊特别濕滑的青苔石闆。

“小心!” 徐峥澹幾乎是本能地、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跨了一大步,同時伸出了手。

他的動作迅捷而精準,穩穩地扶住了蕭攸的胳膊肘,阻止了她身體向後的傾頹。

蕭攸被這股力量一帶,下意識地轉過身,另一隻手也下意識地抓住了徐峥澹伸出的手臂,尋找着力點穩住身形。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徐峥澹的手隔着薄薄的棉麻布料,清晰地感受到她皮膚的溫度和手臂肌肉瞬間的緊繃。他扶在她胳膊肘的手指,無意識地微微收攏了一點。

他甚至能看清她近在咫尺的、因為驚吓而微微睜大的眼睛,看清她深棕色瞳孔裡映出的、自己有些模糊的倒影。

她身上那種淡淡的、奇異的草本清香,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驟然變得鮮明無比,悄然鑽入他的呼吸。

時間仿佛凝固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吓我一跳!這青苔也太滑了!”蕭攸站穩後,立刻松開了抓着徐峥澹手臂的手,拍了拍胸口,臉上是帶着點後怕的慶幸笑容,語氣依舊爽朗,“謝啦徐峥澹!反應真快!”

徐峥澹扶着她胳膊肘的手,在她站穩道謝的瞬間,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猛地彈開。

他迅速收回手,插進了褲兜裡。

掌心殘留的溫熱觸感和那一瞬間的貼近感,像電流一樣殘留在皮膚上,帶來一種隐秘的、帶着刺痛感的酥麻。

“沒事就好。”他垂下眼,聲音低沉,喉結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插在褲兜裡的手,在布料遮掩下,指尖微微蜷縮着,試圖留住那一點轉瞬即逝的溫度。

蕭攸走在最前面,沒了剛才的蹦跳,腳步也放穩了些,但興緻不減,依舊時不時停下來研究牆上的斑駁痕迹或是某個緊閉的木門上的獸頭銅環。

徐峥澹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目光落在前方晃動的馬尾辮上,又似乎穿透了它,落在更遠的地方。

琮灤理落在了最後,視線不時瞟向徐峥澹看似筆挺卻仿佛裹着一層無形寒霜的背影,煩躁地薅着自己那頭亂蓬蓬的卷毛。

“剛才那個眼神……澹哥他……”

琮灤理心裡像塞了一團濕漉漉的棉花,堵得難受。

從小到大,徐峥澹都是那副清清冷冷、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天塌下來也能用他那顆邏輯嚴謹的腦袋計算出最優解。

可剛才在天井裡,那瞬間的眼神,像被打碎的冰面,底下是深不見底的寒潭。

琮灤理天生就不是處理細膩情緒的料,他習慣插科打诨,習慣大大咧咧地表達,此刻面對着這份突如其來的沉重和沉默,他笨拙得像第一次拆解精密儀器的莽漢,無從下手,隻覺得憋悶。

“前面!茶館!”蕭攸的聲音帶着點雀躍,打破了巷子裡沉悶的空氣。

她指着前方不遠處一扇敞開的木雕格子門,門楣上挂着的褪色布招在微風中輕輕晃蕩,隐約可見一個“茶”字。

門内光線有些昏暗,但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混合着陳年木香、陳舊紙張和淡淡茶煙的氣息,讓人心神莫名一靜。

小小的廳堂裡擺着幾張老舊的八仙桌和條凳,靠牆是一排高高的、擺滿了各種老舊茶具和竹編器具的博古架。

一個穿着同樣靛藍布衣、系着圍裙、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老闆娘正坐在靠裡的櫃台後面,手裡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着。

店裡沒有其他客人,隻有角落裡一台老舊的收音機,咿咿呀呀地放着聽不清詞句的越劇。

“老闆娘,麻煩您,三杯茶,解解渴。”蕭攸熟絡地走到櫃台前,聲音清脆。

老闆娘擡起眼皮,渾濁卻銳利的目光掃過三個年輕人,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點點頭,沙啞地應了一聲:“坐吧。”

三人挑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木窗糊着發黃的綿紙,光線透過,顯得柔和而朦胧。窗外是一條窄窄的水渠,水色碧綠,幾片落葉在水面打着旋兒。

桌面被歲月磨得油亮光滑,上面殘留着深深淺淺的茶漬和水痕。氣氛有些微妙的凝滞。蕭攸大概是真渴了,雙手托着腮,眼巴巴地望着櫃台方向等茶。琮灤理坐在徐峥澹對面,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發出輕微的“笃笃”聲,像是在尋找一個開口的契機。

老闆娘很快就端着個黑漆托盤過來了,上面放着三隻粗陶茶碗,碗身厚重,釉色青灰,裡面的茶湯呈琥珀色,冒着絲絲縷縷的熱氣。

“自家炒的粗茶,解渴。”老闆娘言簡意赅,放下茶碗就走開了。

茶湯有些燙口,帶着一種野生的、微苦的草木氣息,談不上好喝,但在這悶熱的午後,一口下去,倒也沖散了喉間的幹渴。蕭攸小口啜飲着,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琮灤理端起碗,咕咚灌了一大口,被燙得龇牙咧嘴,呼哧呼哧地吸着氣。他放下碗,像是終于找到了打破沉默的借口,清了清嗓子,目光瞟向徐峥澹:“澹,你這地方挑得……真有特色哈?這茶,夠勁兒!”他試圖挑起話頭。

徐峥澹也端起茶碗,指尖感受到粗陶的溫熱和粗糙紋理。他垂着眼,看着碗裡琥珀色的茶湯,輕輕晃動碗身,看着茶湯在碗壁上挂出淺淺的痕。他沒有看琮灤理,隻是極其平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這聲“嗯”像一塊冰,把琮灤理後面想說的話全凍在了喉嚨裡。

他張了張嘴,又悻悻閉上,端起碗又灌了一口,這次喝得有點急,嗆得咳嗽起來。

蕭攸放下茶碗,看看琮灤理被嗆紅的臉,又看看對面沉默喝茶的徐峥澹,終于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她眨眨眼,湊近徐峥澹,壓低聲音問:“怎麼了澹哥?是不是剛才差點摔跤吓到了?還是覺得這地方太悶?”

徐峥澹擡起眼。窗紙透過來的朦胧光線落在他臉上,給他清隽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虛影。他看着蕭攸近在咫尺的、帶着關切和一絲懵懂的臉龐,那雙純淨透亮的眼睛像林中小鹿,幹淨得不摻一絲雜質。

她離得那麼近,他甚至能看清她鼻翼上細小的絨毛。那股讓他心旌搖曳的、淡淡的草本清香,再次悄然襲來。

一股巨大的、混雜着渴望、酸楚和無力的情緒,像洶湧的暗流,瞬間沖垮了他努力維持的平靜堤岸。

他想告訴她,不是吓到,也不是悶。他想告訴她,她的馬尾辮跳躍的樣子很好看,她專注看風鈴的樣子像會發光,她踩在琮灤理手上時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

和他剛才扶住她時心頭那瞬間的悸動與後來的落寞。

他想告訴她,那小小的“長安”二字後面,藏着怎樣洶湧卻注定無聲的秘密。

但他不能。

所有的情緒,所有的言語,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咽喉,最終隻化作一聲極輕的、帶着水汽的歎息,融化在茶碗升騰的熱氣裡。

“沒什麼。”他垂下眼,聲音低沉得幾乎要被收音機裡咿咿呀呀的唱腔淹沒,“茶……挺好喝的。” 他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滾燙的茶湯滑過喉嚨,灼燒感一路蔓延到心口。

就在這時,櫃台後面的老闆娘像是完成了什麼儀式般,慢悠悠地踱了過來。她手裡拿着一把長嘴銅壺,面無表情地挨個給他們續上熱水。續到徐峥澹和蕭攸這邊時,她渾濁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臉上停頓了片刻,又掃了一眼旁邊抓耳撓腮的琮灤理。

“年輕人……”老闆娘沙啞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打破了短暫的沉寂。她用蒲扇指了指徐峥澹和蕭攸,又指了指琮灤理,“你們兩對兒小情侶,跑這老古董巷子裡來,倒是有意思。”

空氣瞬間凝固了。

徐峥澹握着茶碗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滾燙的茶水濺了幾滴出來,落在他手背上,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卻恍然未覺。那句“兩對兒小情侶”像一把生鏽的鈍刀,狠狠捅進了他最隐秘也最脆弱的地方,然後殘忍地攪動。

蕭攸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清脆得像風鈴碰撞,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凝滞:“哈哈哈……阿婆您誤會啦!”她笑得前仰後合,眼角都沁出了淚花,指着琮灤理和徐峥澹,“什麼兩對兒啊!我們仨是發小!從小一起玩泥巴長大的鐵哥們兒!純友誼!友誼萬歲!”

“友誼萬歲”四個字,像四顆冰冷的鋼釘,精準地、重重地釘在了徐峥澹的心上。每一個字落下的聲音,都清晰得如同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五髒六腑都跟着震顫。原來在她心裡,這樣清晰,這樣坦蕩,這樣不容置疑。他所有的掙紮,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妄想,在這四個字面前,都顯得如此可笑而多餘。

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仿佛腳下的青石闆正在塌陷。他猛地低下頭,掩飾着瞬間失血的蒼白臉色。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泛起一股濃重的鐵鏽般的腥甜氣息。

“哦……”老闆娘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了然,又似乎帶着點過來人的不置可否,“發小啊……”她拖着長音,目光又在三人之間掃了一圈,沒再多說什麼,慢悠悠地踱回櫃台後面,繼續搖她的蒲扇去了。

琮灤理臉上的表情也精彩紛呈。他被那句“小情侶”砸得有點懵,聽到蕭攸的澄清,先是松了口氣,覺得誤會解開了,挺好。可随即,他眼角的餘光瞥到了徐峥澹的反應——那低垂的頭顱,緊握到指節發白的雙手,那周身驟然散發出的、幾乎要将周圍空氣都凍結的沉寂和破碎感。

琮灤理的心猛地一沉。剛才在天井裡那種讓他慌亂不安的感覺,此刻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将他淹沒。他明白了老闆娘那句無心之言,對徐峥澹而言,不啻于一場公開的淩遲。而蕭攸那句“友誼萬歲”,更像是在這場淩遲的最後,又撒上了一把粗粝的鹽。

“呃……那個……”琮灤理尴尬地撓着頭,試圖說點什麼緩和氣氛,打破這要命的沉寂,“老闆娘眼花了嘛!我和蕭攸?怎麼可能!澹哥你說是吧?我們仨可是鐵三角!純得不能再純的革命友誼!”他試圖用誇張的語氣強調,甚至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徐峥澹的胳膊,希望能得到一點回應。

徐峥澹的身體在他觸碰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緩緩地擡起頭。窗紙透進來的朦胧光線落在他臉上,那張清俊的面容此刻如同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寒冰,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鏡片後的眼睛異常平靜,平靜得像暴風雨來臨前死寂的海面,深邃得看不到底,隻有眼尾一抹極其細微的、不正常的紅痕,洩露了冰山一角下的洶湧暗流。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努力擠出一個表示贊同的微笑,然而那弧度僵硬得如同被凍結在臉上,比哭還難看。

“嗯。”最終,還是隻有一個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的單音節,從緊抿的唇間逸出。他端起桌上那碗早已涼透的粗茶,仰頭灌了下去。冰冷的、苦澀的茶水沖刷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口翻騰的、灼熱的岩漿。

茶館裡,隻剩下越劇咿咿呀呀的唱腔,悲悲切切地纏繞在梁柱之間,和角落裡三人之間無聲的巨大鴻溝。

走出茶館時,夕陽已經西墜。金色的餘晖給古老的巷子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卻驅不散彌漫在三人之間的寒意。

蕭攸似乎也終于察覺到了那份不同尋常的低氣壓,她看了看沉默得如同石雕的徐峥澹,又看看難得一言不發、顯得有些束手束腳的琮灤理。

“那個……剛才老闆娘說的話,你們别介意啊。”

她試着開口,語氣帶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她就是随口一說……”她試圖解釋那份誤會,卻不知這解釋本身,就是插在徐峥澹心口最深的刀子。

“沒事。”徐峥澹的聲音響起,依舊平淡無波,截斷了她的話頭。他率先邁開腳步,朝着巷子出口的方向走去,背影在斜長的夕陽下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

琮灤理對着蕭攸無奈地攤了攤手,做了個“我也沒辦法”的口型,趕緊跟了上去。蕭攸落在最後,看着前面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第一次覺得,他們之間像是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厚厚的毛玻璃。

巷子快走到盡頭,豁然開朗,眼前竟是一片小小的臨河空地。河水在這裡變得開闊,對岸是現代化的高樓霓虹初上,閃爍着冰冷而遙遠的光芒。

河岸邊,稀疏地停着幾條烏篷小船,随着水波輕輕搖晃。晚風帶着河水的微腥氣息吹拂過來,稍微驅散了一些白天的悶熱。

“哇!還有河!”蕭攸看到水,眼睛又亮了一下,小跑着湊到河岸邊,扶着粗糙的石欄杆,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和遠處的城市燈火,“風景不錯哎!”

琮灤理也湊了過去,雙手插在褲兜裡,踢着腳下的小石子:“是挺開闊,就是蚊子有點多。”他試圖恢複常态,但聲音裡總透着點小心翼翼。

徐峥澹沒有靠近欄杆,他停在幾步之外,靠着一棵枝葉稀疏的老柳樹。樹幹粗糙,硌着他的脊背。

他靜靜地看着河面,看着對岸璀璨卻隔絕的燈火倒映在波動的水紋裡,碎成一片片跳躍的金光。

晚風吹拂着他額前微濕的發絲,帶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心頭的陰霾。

不知從哪裡漂來幾盞小小的、簡易的荷花燈,大概是上遊放下的。橙黃色的燭火在小小的紙船裡搖曳着,随着水流緩緩向下遊漂蕩,在漸暗的天色中,像幾顆墜落的星星,閃爍着微弱卻執着的光芒。它們漂過蕭攸和琮灤理站立的河岸前方。

“看!荷花燈!”蕭攸驚喜地指着。她轉過身,朝着靠在柳樹下的徐峥澹用力招手,臉上是純粹看見美好事物想要分享的喜悅:“澹哥!快看!漂過來了!好漂亮!”

她的聲音被晚風吹送過來,帶着輕快的尾音。夕陽金色的餘晖勾勒出她揮舞手臂的剪影,馬尾辮随風飄揚。

徐峥澹的目光追随着那幾盞小小的荷花燈。

它們在黑色的水面上浮沉,燭光微弱,仿佛随時會被一陣稍大的風吹滅,被一個稍急的水渦吞噬。它們漂啊漂,那麼努力地散發着光,那麼孤單地向着未知的下遊而去。

就像他那顆無人知曉、也無處安放的心。

就在其中一盞燈漂到離岸邊很近的位置,燭火被風吹得劇烈搖曳,幾乎要熄滅時,徐峥澹動了。

他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鬼使神差地朝着河岸邊走了幾步,靠近了欄杆。

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看清那倔強掙紮的燭火。

就在他微微探身,目光專注地追随着那盞在風浪中飄搖的小燈時。

——腳下的青石闆,一塊邊緣碎裂、布滿濕滑青苔的石闆,毫無預兆地松動了。

徐峥澹隻覺得腳下一空,重心瞬間失控!他甚至來不及驚呼,身體猛地向前一傾,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着泛着冷光的黑色河面栽去!

冰冷的、帶着濃重腥氣和淤泥味道的河水,瞬間從四面八方将他吞噬。

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瞬間嗆了水,冰冷刺骨的河水瘋狂地湧入口鼻,帶來強烈的窒息感和灼燒般的刺痛!眼前是渾濁的、翻滾的黑綠色水泡,耳邊是水流悶雷般的轟鳴!身體在失重感和浮力的拉扯中無助地沉浮!

混亂的感官中,他似乎聽到了岸上傳來的兩聲重疊的、撕心裂肺的驚叫:

“徐峥澹!”

“澹哥——!”

聲音遙遠而模糊,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冰冷的河水隔絕了岸上的一切喧嚣和光影。

他放棄了掙紮,任由身體下沉。

水下的世界光怪陸離,扭曲晃動着對岸霓虹的倒影。意識模糊的邊緣,那搖曳的荷花燈,那聲清脆的“友誼萬歲”,還有天井裡那串寫着“長安”的、笃笃作響的石質風鈴,交織在一起,旋轉着,遠去……這冰冷的包裹,竟帶來一種奇異的、絕望的安甯感。

然而,下沉沒有持續多久。

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緊接着,一股向上的蠻力将他硬生生地從冰冷的水牢裡拖拽而出!

“嘩啦——!”

徐峥澹猛地破水而出,冰冷的空氣如同刀子般灌入他刺痛灼燒的肺腑,嗆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大口渾濁冰冷的河水。

他像離水的魚一樣大口喘息着,視線被水糊住,一片模糊。

模糊中,他看到了琮灤理那張離她越來越近的臉。

那張平日裡總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的臉,此刻因為極度的緊張和用力而扭曲着,額角青筋暴起,眼睛裡布滿了驚恐的血絲。河水浸透了琮灤理亮黃色的卡通T恤,緊緊貼在他精壯的身上。

他那雙平時習慣了翻法律書、打籃球的手臂,此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死死地箍着徐峥澹的胳膊,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深深陷進他的皮肉裡。

“咳咳……抓住!抓住我!”琮灤理的聲音嘶啞變形,帶着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急切,他半個身子探在欄杆外,另一隻手死死地扒着岸邊的石縫,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整個人像一張拉滿的弓,“别松手!徐峥澹!别他媽松手!”

徐峥澹下意識地反手抓住了琮灤理的胳膊,冰冷的指尖觸碰到對方同樣濕漉漉卻滾燙如火炭般的皮膚。那灼熱的溫度,像一股電流,瞬間将他從溺斃般的冰冷麻木中激醒!

“澹哥!抓穩!”蕭攸帶着哭腔的喊聲也傳來。她半個身子也探了出來,臉色慘白如紙,雙手死死地抓住徐峥澹另一邊的胳膊和衣襟,用盡全力向上拉扯。她的力氣遠不如琮灤理,但那不顧一切的姿态,像一隻試圖撼動大樹的小鳥。

岸上其他幾個零散的遊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紛紛圍攏過來,七手八腳地幫忙拉扯。

在琮灤理不顧一切的蠻力和衆人的幫助下,徐峥澹終于被連拖帶拽地從冰冷的河水裡撈了上來。

他渾身濕透,癱倒在冰冷粗糙的石闆地上,像一條被扔上岸的死魚,蜷縮着劇烈地咳嗽,每一次咳都仿佛要把肺葉咳出來。

河水順着他的頭發、臉頰、衣褲不停地往下淌,在身下迅速彙聚成一灘冰冷的水窪。

琮灤理也脫力地跌坐在他旁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臉上的驚恐尚未完全褪去,混雜着劫後餘生的虛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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