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這樣了。

斐苡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往回趕，已是深夜，居民樓裡零星幾家還亮着燈。

“啪嗒，啪嗒。”

電梯還停在8樓，沉悶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樓梯間裡清晰可聞，她一步一步拾級而上，走廊的感應燈不知道怎麼又突然不靈了，斐苡故意發出重重的跺腳聲，卻依舊身處黑暗。

随便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回去換身裝備找年年。

循着肌肉記憶的指向，她麻木地向前走着，月光昏暗，大緻還能分得清家門的方位。

“斐苡？”

聲音微弱，遠處黑乎乎的一團似乎動了動。

斐苡以為自己聽錯了，雙腿卻是邁得更快，三步并作兩步，沖到了家門口。

确實是年年。

年年正環抱雙腿，整個人縮成一團，就坐在門口等她回家。

失而複得的喜悅并沒有想象中那麼猛烈，斐苡站定片刻，轉而掏出鑰匙打開門，彎腰在玄關處換鞋，整個過程沒說一句話，就好像沒看見年年一樣。

大門沒關，暖黃的燈光透過縫隙在地上形成一長道光條，年年自知做錯了事，見斐苡沒有責問的意思，便試探性地跟進家，反手關上房門。

斐苡不說話，她也不說話，況且，年年自認為沒有做得很過分，就算生氣她連單元門都沒跑出去。

“呼。”斐苡擡起憔悴的面容，眼裡寫滿疲色，“我們好好聊聊吧，行嗎？”

年年心虛地垂下頭，嗯了一聲。

“我知道你平時一個人在家很無聊，也知道你想為我減輕負擔，但是。”斐苡頓了一下，摁着眉心，頭疼道：“外面很危險......網上壞人也多，我不需要你出去找什麼工作去賺錢，我養得起你，你就在家裡乖乖待着，想我了可以發消息、打電話，我看到了會回。”

“你知不知道剛剛突然跑出去的行為真的很危險？先不說你根本不熟悉這裡的環境，萬一你突然又變成兔子了呢？”

輕則演變成都市怪談，重則被有心之人抓起來，斐苡找都找不到。

“就算沒人看見，小區裡流浪貓狗那麼多，馬路上車來車往......你忘了之前怎麼受傷的嗎？”

說實話，她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受的傷了，但瀕死的感覺駭人，難以忘卻。

“對不起。”年年依舊埋着頭，悶聲道歉。

被斐苡說了一通，她多少還是有些委屈的，眼眶泛紅，又不好意思哭。

“我知道了。”年年幹巴巴地說，“我下次不會出去了，我也不找工作了......”

說着還飛快擡眸掃了一眼斐苡的臉色，思忖片刻，最後鼓足勇氣道：“算了，斐苡，你别養我了。”

“什麼？”

本來隻是想讓年年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才說得重了些，斐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年年歪着腦袋疑惑地看向對方，她說的聲音不小，斐苡應該是聽見了才對。

不氣，不氣。

斐苡試圖多次深呼吸來平複自己如同坐過山車一般跌宕起伏的心情。

“為什麼？”她幾乎是咬着牙問出來的。

年年說：“我現在已經不是小兔子了，還總是惹你生氣，所以你才會去找那個什麼貓，對不對？”

“不對，我真的隻是幫同事去接貓的，算了，給你看照片。”說着，斐苡将朋友圈調出來，點開了江月發的圖片，指給年年看，“就是這隻貓，它已經有主人了。”

“沒有主人的話，你就會養它嗎？”

照片裡的三花小貓顔色比自己多，毛發也長，年年不禁有種自形慚愧的窘迫感，滑動間，屏幕忽地返回到江月整條朋友圈的界面，學習這麼久，她認的字可不少，一下子就看到了小貓的名字：“小乖。”

“怎麼可能，我隻養你。”，斐苡眉梢微動，臉上展露的笑意染上幾分無奈，哄着：“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可是我現在變成人了啊！”年年昂起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而且我這幾天都沒有再變回兔子，說不定以後都不會再變了。”

“這樣，你也會一直養我嗎？”

“會。”斐苡能理解年年沒有安全感，于是溫聲承諾，“直到死亡将我們分開，我會養你一輩子。”

“為什麼？”年年顯然不好糊弄，眼睛瞪得溜圓，問道，“你還是想當我的媽媽嗎？”

可以說嗎，再次聽到這稱呼，斐苡第一反應是有些羞恥，對毛孩子自稱媽媽算是大部分養寵人的統一口癖了，畢竟，她養兔子前也不知道它還能變成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