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沉地壓在大理寺之上，青瓦在朦胧月色下泛着幽光，靜谧中彌漫着令人窒息的凝重。王卿之獨坐在書房，昏黃的燭火搖曳不定，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手中的密函，紙張已被攥得褶皺不堪，密函末尾那醒目的 “陶” 字落款旁，半枚幹涸帶血的指印，恰似一隻猙獰的眼眸，死死地凝視着他，仿佛在訴說着今早獄中鐵匠暴斃背後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人，禦史台馬大人求見！” 衙役的通報聲，恰似一聲驚雷，震得王卿之渾身一顫，手中的毛筆 “啪嗒” 一聲掉落，墨汁在案幾上洇染開來，恰似他此刻紛亂的心境。他手忙腳亂地将密函塞入暗格，起身時動作過猛，衣袍裹挾着案幾上僞造的軍械清單，紙張如秋葉般簌簌散落一地。

“請進！” 王卿之強作鎮定，試圖将慌亂隐匿于平靜的語調之下，可那微微發顫的嗓音，還是洩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馬大人昂首闊步走進書房，绯色官袍上繡着的獬豸補子，在昏暗光線中閃爍着冷峻的光芒，宛如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地上狼藉的卷宗，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說道：“王大人真是勤勉，這都夜深了，還在為公務操勞？”

“馬大人這話，下官實在不解。” 王卿之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佯裝鎮定道，“下官正為景安王一案絞盡腦汁，愁眉不展呢。”

“愁眉不展？” 馬大人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燭火劇烈晃動，險些熄滅，“聽聞王大人今早去了趟天牢，那個本要作證的鐵匠，怎麼就莫名其妙地暴斃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俯身逼近王卿之，嘴裡呼出的渾濁氣息噴在王卿之臉上，“可别以為沒人知曉，你兒子在城西書院念書，那兒最近可不太平呐。”

這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王卿之的心口，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嘴唇顫抖着，喉嚨裡發出幹澀的哽咽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人！有人送來新證據！” 衙役急匆匆地闖入，打破了這劍拔弩張、令人窒息的對峙氛圍。

王卿之顫抖着雙手，接過衙役呈上的一疊書信。剛一入手，他的瞳孔便驟然收縮，心髒也猛地一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書信上的字迹，與侯景珩的極為相似，可内容卻全是商議私運軍械的罪證。更讓他脊背發涼的是，這些信紙，正是前日陶府管家親自送來的名貴宣紙。

“這證據來得恰到好處。” 馬大人滿意地輕撫胡須，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鸷，“王大人，接下來該怎麼做，想必不用我多費口舌了吧？”

待馬大人離去，王卿之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癱坐在椅子上，冷汗如決堤之水，瞬間浸透了後背衣衫。窗外，夜色愈發深沉，濃稠如墨，仿佛要将這滿室的陰謀與黑暗一并吞噬。

就在這時，屋頂傳來輕微的瓦片響動聲，宛如夜貓悄然走過。緊接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窗口翻入，動作輕盈而敏捷。王卿之驚得霍然起身，本能地伸手去摸腰間佩劍，可當看清來人面容時，他的動作瞬間僵住，口中嗫嚅道：“龍...... 龍院長？”

龍皝身着玄色勁裝，身形挺拔如松，腰間懸挂的監察院令牌，在黯淡光線中散發着冰冷的光澤。他目光如炬，如鷹隼般迅速掃過王卿之手中的書信，語氣冰冷得近乎嘲諷：“這些僞造的東西，你打算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