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似縷縷金絲,悄然穿過雕花窗棂,于朱紅木門之上,投下斑駁陸離的細碎光影,仿若一幅暗藏玄機的神秘密碼圖。侯景璇輕啟房門,“吱呀” 一聲,恰似一聲幽歎,驚破了廊下的靜谧。濕冷晨霧裹挾着泥土與青草的馥郁氣息,撲面而來。她尚未及看清周遭,一道筆挺如松的身影,猝然撞入眼簾。龍皝仿若一尊雕塑,靜靜伫立在廊下,玄色衣袍沾滿夜露,發間凝結的雨珠,在晨光裡熠熠生輝,宛如點綴着細碎水晶,折射出清冷而凜冽的光芒。
“龍皝,你莫不是一夜未眠?” 她望着對方布滿血絲的雙眼,語氣中滿是驚訝與憐惜。昨夜暴雨傾盆,雷聲轟鳴,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而他,竟在這風雨中守了整整一夜。
龍皝微微颔首,腰畔監察院令牌在晨光中泛着幽幽冷光,鎏金紋路仿若在低語訴說着他的威嚴與神秘:“往昔身為郡主侍衛時,亦是如此。” 他的聲音略顯沙啞,猶如被砂紙反複摩挲,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毅,字字句句皆飽含着歲月的沉澱。
侯景璇輕輕搖頭,發間玉簪上的珍珠,随着動作輕輕搖曳:“昔日自是昔日,如今已非彼時。如今的你,身為監察院院長,位高權重,不必再如此操勞。”
“無論何種身份,屬下一心所願,唯有護郡主周全。” 龍皝話音方落,一陣玉佩相擊的清脆聲響,自轉角處悠悠傳來。侯景珩身着月白錦袍,步履優雅地款步而來,腰間玉珏随着步伐,在晨霧中若隐若現,輕輕晃動。他的目光掃過龍皝,刹那間,瞳孔微微一縮,閃過一絲複雜難辨的神色,轉瞬便化作溫和笑意:“姐姐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或許是因龍皝在外守護,即便昨夜風雨交加,我亦睡得安穩。” 侯景璇淺笑嫣然,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廊下的牡丹花叢。花瓣上凝着晶瑩雨珠,在晨風中微微顫動,那嫣紅之色,卻紅得奪目,恰似被鮮血浸染,隐隐透着一絲妖異。
侯景珩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眼底泛起溫柔,卻又隐隐藏着一絲不自然,喉結微微滾動:“今日依舊在房内用膳嗎?”
“不了,去飯廳吧,龍皝也一同前往。” 她話剛出口,一道黑影匆匆奔來。一名監察院侍衛,附在龍皝耳邊,低聲細語幾句。“若有事,便先去忙吧。” 侯景璇話音未落,手腕突然被龍皝緊緊攥住。那掌心粗糙卻有力,二人四目相對,龍皝似是意識到失禮,觸電般松開手,耳尖瞬間泛起一抹可疑的紅暈:“郡主,不會再悄然離去了吧?”
“放心,不會了。” 她輕聲應道,看着龍皝緊繃的肩膀,終于緩緩放松。
“我去去便回。” 龍皝轉身之際,衣袂掃落了花枝上的露珠,驚起隐匿在花蕊中的黑蝶。侯景璇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繼續前行,忽然在走廊處頓住腳步。眼前的牡丹,開得極為豔麗,層層疊疊的花瓣,繁複得近乎詭異,卻又透着幾分不自然的妖冶。
“這……” 她忍不住輕呼一聲。
侯景珩神色微變,伸手摘下沾着露水的花枝:“牡丹花,是姐姐最喜愛的花。姐姐離去的這五年,我不願牡丹花也随之凋零。故而我與江墨影踏遍西戎,尋得名匠,得以讓牡丹花永不凋謝。”
侯景璇伸手,輕輕撫摸花瓣,指尖觸碰到的,卻是冰冷觸感。仔細端詳,葉脈間隐約可見細密的銀絲紋路。她心中一驚,緩緩說道:“阿珩,姐姐曾教導你,萬物皆有其自身的自然法則。你這般做法,牡丹花可是會受苦的。”
侯景珩喉結滾動,聲音略帶沉悶,緊緊攥着花枝,花刺紮入掌心,滲出細小血珠:“可這五年,我失去了姐姐,實在不願連寄托思念的物件也一并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