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恨恨撲上去,姚英向後一退。
吳氏撲倒在地,惡狠狠盯着她問:“你個小賤人拿我兒怎麼樣了?你若敢傷他一根毫毛,我定要你們一家三口血債血償。”
姚英冷笑一聲:“你放心,你兒子沒事。舅母一口一個賤人,定是忘了我如今才是你嫁出去的親閨女。我是賤人,你又是什麼人?”
吳氏用淬了毒的目光看向她,卻見她微微一笑,噗一聲将手裡的油燈吹滅了。
“舅母若是堅持要鬧,索性今日便鬧到校尉大人面前。好叫全城人知道,你女兒屈葭為了逃婚跟外面的野男人跑了,你們弄了個假貨來糊弄他。”
“到時候再看看你女兒的名聲,你兒子的前程,還有舅舅公家這碗飯還能不能保得住?”
“還有沈家二郎,你們也瞧出來他不是能善罷甘休的性子。若是叫他知曉真相,你們再看看他會如何?”
吳氏越聽越覺得齒寒,聽到最後人早已清醒了過來,心中突然有些後怕。
雙膝一軟,癱坐在地上,雙目紅腫望向她道:“你……你待如何?你舅舅好心收留你們母子,你如今就是這樣報答他的嗎?”
屈名擡袖擦了把額上的汗,也盯着她哆哆嗦嗦道:“好孩子,我知你是被這婦人氣昏了頭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今日之事絕不可……絕不可聲張出去……”
姚英冷眼看着面前這個軟弱、沒有擔當的男人,淡聲道:“舅舅對我們母子三人的收留之恩,我們沒齒難忘。隻是如今我替表姐嫁入沈家,也算報答了這份恩情。”
“隻是舅舅也看見了,我母親性子軟弱,弟弟年紀又小,這屈家早就沒了他們的立足之地了。求舅舅看在我爹在世時對屈家的幫補上,着人為他們另尋一座宅院安生,也好免去了你後宅紛争。”
姚英說得沒錯,當年屈名赴京趕考,衣食住行一應事宜皆由姚家打點。
當初他考上秀才,姚父更是命人備了整整十擡賀禮,千裡迢迢從洛陽送到了巴蜀。
可以說正是靠着姚父贈送的這些厚禮,屈名才堪堪謀得了如今這份職位。
這些陳年往事,姚英原是不打算提的,實是被吳氏逼得走投無路了。
挾恩以報,那便證明往昔恩義已經走到了盡頭。
屈名凝眉沉思了半晌,終是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也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就照你說的做吧。”
這夜姚英宿在屈夫人房中,将之前胡姨娘房中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于她。
屈夫人聽後卻極為不安。
“你這孩子,他到底是你舅舅,你千不該萬不該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如今借住在屈家,我和你弟弟尚且有片瓦遮頭,饒是吃得差些,受些氣,至少……至少也比孤身流落在外強。”
“搬出去自立門戶,說起來容易。我們孤兒寡母若是遇到個賊人強盜,身邊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姚英一把握住她冰涼的手指。
“娘,不說别的,您看看弟弟身上的傷。你當真以為是他自己不當心磕的碰的嗎?”
屈夫人怔怔地望向她。
姚英眨了眨酸脹的眼。
“璋哥兒這孩子省事早,怕娘為難,在屈家受了委屈也從不與娘說。哪怕打落牙齒也是和血吞。娘這回哪怕是為了弟弟也要立起來。”
屈夫人紅着眼喃喃道:“立起來?如何立?”
姚英抿唇:“娘忘了咱們家從前是做什麼的了?”
翌日清晨,沈長青帶着姚英坐上騾車回沈家。
吳氏母子人沒來,隻有屈名帶着胡姨娘出來相送。
姚英含淚揮别躲在角門邊上替自己送行的母親弟弟。
騾車走出兩條街,沈長青突然回頭看她一眼,見她神情郁郁,忍不住開口打趣:“怎麼?就這麼舍不得離開屈家?”
姚英默默擡袖揩了揩眼角,别過臉去看肩上挑着擔子走街串巷的貨郎。
“我隻是……隻是在懊悔沒有将娘給的回門禮要回來。可真是肉包子打了狗。”
沈長青聞言忍不住朗笑出聲:“那個吳氏不是你的親娘?”
姚英一臉警惕地望向他:“你說什麼?”
沈長青冷哼一聲,甩了甩手裡的皮鞭。
“你們屈家真當姓沈的是傻子?那個吳氏壓根兒不是你親娘,你們母子在屈家不好過吧。呵,我那嶽丈真是個風流多情的人物。”
姚英心念一轉便知他定是誤以為自己是屈家庶女。
還說自己不是傻子,自以為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