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雞同鴨講。
飯畢,屈名盡地主之誼,帶“女婿”逛自家那巴掌大的小園子。
姚英借機去後院探望母親弟弟。
“我可憐的兒呀,若是當初沒有那起子兵亂,咱們母子三人怎會寄人籬下?若是沒有寄人籬下,又怎會逼你嫁去那樣貧苦的人家?”
屈夫人摟着女兒的肩膀哭得泣不成聲。
姚璋也抱住姐姐胳膊淌眼抹淚:“等我……等我長大了,要賺許多許多銀錢,把姐姐接回來過好日子。”
姚英本來不想哭的,但看見母親弟弟哭得如此傷心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好了,娘,璋哥兒,沈家……沈家其實也沒你們想的那樣差。沈家婆母和大嫂都是好相與的,就連小姑子和侄子也很懂事……”
屈夫人聞言擡起頭,捏着帕子掖了掖眼角,抽噎着望向她道:“那……那個沈二呢?他待你如何?娘瞧着他可不像是個好相與的,你們可曾?”
姚英臉一紅,低聲喚了聲“娘”。
屈夫人垂頭看了眼懵懂無知的小兒子,從懷裡摸出幾個銅子遞過去。
“璋哥兒你來,你去後門瞧瞧孫貨郎來了不曾,替娘買包針線回來。”
姚璋收了銅闆兒,重重點頭,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姚英,轉身出了房門。
門簾落下,腳步聲走遠,屈夫人一把抓住女兒胳膊低聲詢問道:“怎麼樣?現在你弟弟不在。你老實告訴娘那個沈二……他待你如何?可是能折騰人的?他那體格子……娘怕你受不住……”
姚英被她問得愈發面紅耳熱,正不知該如何作答就看見丫頭春柳腳步匆匆跑了進來。
“夫人,小娘子,快去瞧瞧,那個屈盛又在欺負小公子……”
母女二個聞言據說眉心一跳,匆匆起身出去查看。
這個屈盛是屈名和吳氏的老來子,平素便給吳氏嬌慣溺愛得無法無天,上房揭瓦,欺淩弱小也是常事,比他姐姐屈葭有過之而無不及。
方才姚璋按照他娘吩咐,揣了銅子出去後腳門等那貨郎,誰知半路叫這小霸王給撞見,教唆兩個奴仆将他懷裡的東西搶了過去。
姚璋忍氣吞聲上前同他理論:“那是娘給我買針線的錢,請你還給我。”
屈盛日日受母親吳氏耳濡目染,對這個小自己幾個月的表弟更是不放在眼裡,仗着人多勢衆,抛着銅子故作挑釁道:“有本事自己過來搶回去。”
姚璋沖過去搶,卻被他兩個奴仆一把撂倒在地,臉朝下摔了個嘴吭泥。
他模樣越是狼狽,屈盛那頭笑得越是猖狂。
姚璋忍着痛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沖過去搶,又被兩個奴仆擋住了去路。
屈盛雙手抱臂嗤笑一聲,揚起下巴:“去,将他給我綁起來掉到樹上,叫他見識見識小爺的……”
話未說完,整個人被一團黑影罩住。
兩個奴仆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男人,都忍不住心裡打了個突突,再看看被他一隻手按住肩膀的小公子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你什麼人?敢在屈家對小爺我動手動腳?”
屈盛扭過頭去扳他的手指,使出吃奶的勁兒卻連他一根小手指頭也扳不開,急得滿頭大汗,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快救救小爺!”
其中一人道:“公子,是……是沈姑爺。”
屈盛先是一愣:“什麼姑爺,哪個沈姑爺?”
随即反應過來,接着破口大罵:“放肆!沈二,你這個莽夫,快放開我,放開我!否則我叫我爹……”
話未說完,沈長青卻突然松了手。
屈盛雙膝一軟倒在地上,雙手捂着屁股痛哭出聲。
“嗚嗚嗚,你們這些白眼兒狼,我要告訴我爹,将你們全都趕出去……”
沈長青面無表情上前,彎下腰朝他伸出一隻手。
“東西,還給他!”
屈盛惡狠狠盯着他道:“本來就是我的,憑什麼還?我娘說了,他們母子三個就是喪門星、賠錢貨,住我家的宅子,吃我家的糧,卻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兒狼。”
沈長青微微揚眉,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将他整個人從地上拎起來抖了三抖,五枚銅子嘩啦啦落地,連帶着他人也被丢了出去。
姚璋目瞪口呆看着他做完這一切,又看着彎腰拾起地上的五枚銅子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攥着的拳頭微微發抖,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後挪。
那人卻突然伸手将五枚銅子嘩啦啦還到了他手中:“數一數,錢夠了嗎?”
姚璋怔怔點頭:“夠……夠了。”
另一頭屈盛揉着屁股,倒在地上哇哇哇哇亂叫。
“你們是一夥兒的,你們不要臉,仗着有一把子力氣欺負我一個小孩兒。來人,快去叫老爺,夫人,叫他們将他們全都從我家趕出去!”
沈長青沒有理會他的污言穢語,面帶疑惑地看着面前小孩跟姚英有五六分肖似的眉眼,問:“你跟她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