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鏡在浴室忙碌着洗昨晚換下的衣物,正将衣物丢進烘幹機裡時,門鈴響了。
“小崽兒,去開門。”江允鏡抖了抖手上的襯衫,放進烘幹機裡設置好才拍了拍手走出去。
門口,一位面容嚴肅的人站在門外,半天沒進屋裡來,他打量着對面這個身高估計才一米二左右的小孩,神情越發沉重。
江允鏡從屋内走出來,規規矩矩叫了聲:“老師。”正準備悄悄戳了戳秦執的背,手指剛碰上柔軟的布料時,他聽見秦執規規矩矩叫了聲:
“爺爺好。”
秦執喊完之後,江允鏡看見他立刻跑去屋内給陳晟倒了杯茶,朝陳晟方向雙手遞過去,但陳晟沒理人,那雙瘦弱的手臂就這麼高高地舉着茶杯,一直沒收回去。
手臂上的淤青還沒散完,青紫一片,江允鏡怔了怔,心裡猛的一陣酸澀。
陳晟擡眼看着出神的江允鏡,厲聲道:“跟我出來說說。”
秦執被陳晟吼這一嗓子吓住了,手上一滑,“啪!”滾燙的茶水四濺開來。
江允鏡連忙查看秦執有沒有被燙傷,确認沒事後輕輕拍了拍秦執的頭,彎腰柔聲說着沒事沒事,他一會兒收拾。
陳晟氣不打一處來,他也不管江允鏡,直接往樓下走。江允鏡來不及換鞋,穿着拖鞋跨出門,急匆匆地往樓下趕去。
“老師——”江允鏡服軟般地喊了聲,他從沒見過陳晟這般生氣的模樣,就連練習沙畫時動作不規範被罰的時候,陳晟也從未露出這般......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長能耐了啊江允鏡,翅膀硬了就什麼都由着自己的心意胡來是嗎?”陳晟生氣道,“說回去撇清關系做個了斷,回來還給自己帶了個八九歲的孩子!”
“老師您——”江允鏡上前去替他拍了拍背部順氣,想解釋卻又被打斷。
“老師什麼!你說說你究竟怎麼想的啊江允鏡,你才二十三,家都沒成哪兒來的孩子?你之後帶着這個小累贅怎麼找媳婦兒?江允鏡你以後怎麼結婚!”陳晟越說越激動,“到時候談戀愛了,你跟人家解釋說這是你撿的孩子,人家信嗎?啊!”
“老師我......我還沒有結婚這個打算。”
“現在沒有,三年後、十年後、二十年後也沒有嗎!以後你要是想談戀愛了想結婚了,他還沒有能力自己出去讨生活,你要丢了他嗎?你未來的另一半同意你拿錢去養他嗎?她願意二人世界裡多一個毫無關系的人嗎江允鏡?你想沒想過!”陳晟氣得指着他的腦子說,“你還不跟我說一聲,直接把人都領回家裡來了,江允鏡你真是好樣的。”
“我不會丢了他,我會負責到底。”江允鏡緊了緊手心,眼神堅定地說。
“負責到底,江允鏡你拿什麼負責?你那點兒錢愁得沒地方花嗎?把他送去福利院不行嗎?”陳晟閉了閉眼,強忍着怒意,“你每年資助的那家福利院多他一個裝不下是嗎?”
“送福利院我不放心,他太小了,什麼都不懂,會被欺負的。”江允鏡垂下眼,“十四歲的小孩看着跟十歲似的,又不愛說話,福利院照顧不好他。”
“我簡直在對牛彈琴,你就鐵了心的要留下他?”陳晟拍了拍胸口給自己順氣,厲聲問。
鐘漸清堅定地點頭,“是,我要留下他。”
結婚罷了,結不結有什麼關系,處得來就處,處不來就分,他決定撫養這小孩,那小孩就相當于他的家人,難不成為了談一段戀愛還要把家人丢了不成?
而且,秦執不能沒有他。
連他出門買早餐那一會兒的功夫都讓秦執緊張成那樣,他實在是于心不忍。
“老師我知道你很擔心我,但是你相信我行嗎?我能為自己的決定負責。”江允鏡站在一樓樓梯口,字正腔圓地說。
陳晟轉過頭去看向别處。
“你知道個屁你知道。”他邁開步子往外走,“帶上那小累贅走啊。”
江允鏡呆愣在原地,緩了半天都沒緩過來什麼意思。
“去公安機關啊愣着幹什麼?到時候别被人告你拐賣孩子。”陳晟皺着眉說,語氣和音量都明顯小了許多。
從昨天塗韻告訴他這件事之後,他就一直愁悶到現在,眼見江允鏡那架勢是不會輕易松口了,他沒辦法在知道江允鏡需要他幫忙的時候袖手旁觀。
于是隻能妥協。
“哦哦好,謝謝老師!”江允鏡飛快轉身跑上三樓,給秦執穿好了新買的衣服,自己胡亂套了幾件在外面,抱着人就往樓下走。
江允鏡向警方說明了所有的情況,并請求警方帶着秦執去醫院檢查是否有體内髒器損傷,備案登記查證辦手續一整個流程下來,花了快一周的時間才結束。
這天下午,空中飄着小雪,陳晟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他看着面前這個憑空多出來十四歲的小孩,仍然覺得恍惚,像極了當年他牽着江允鏡的手帶他回家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江允鏡那會兒已經跟個老油條似的會算計人了,現在他手裡牽着的這個才是真正單純的小白紙。
陳晟歎了口氣,他年紀大了,弄不懂現在年輕人心裡的想法,年紀去了,也沒什麼能力精力幫他鋪路了,就任由他自己折騰吧。
正在同秦執說話的江允鏡察覺到陳晟沒有跟他們一起,他往後轉過頭看,陳晟朝他扯了扯嘴角,雖然......這笑江允鏡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勉強,但他很高興。
“謝謝老師!”江允鏡朝他大聲喊道,“我給您養一輩子老!”
陳晟這一聽又火了,“兔崽子誰要你給我養老?過好你自己的别讓我操心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