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裡啪啦的一頓操作,陸遷一個翻身滑着椅子瞬移到最後一頭,單膝先着地,然後駕駛着殘肢,在另一條腿跪下之前挺起身:“救命!救命!Aaaaaaa!”
震動堪比一場小地震,石柱後面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生物再次發話:“同學,我是人!”
同學顯然不是很聽得到,轉身跑了沒多久又被一條椅子腿絆倒,小臉親吻大地,傾斜着摔在椅子的附近。
“靠……”這次是真痛的喊不出聲了,陸遷有點神志不清,一隻手抓住凳子腿,他側身靠着椅子,還沒滑下去,臉倒是完完全全和地親密接觸了,“好疼,我靠……”
月光遺留在地上,照亮他的手指關節,緊握着唯一的支撐點,隐隐作痛。
棍子落地的節奏在牆體回蕩,陸遷瞳孔渙散,恐懼和疼痛好像要在這一瞬間殺他于無形。
他想,真要地震了,貼地的那條腿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汗浸濕已經幹了的頭發,一點一點繪制着陸遷的五官形狀。
有東西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木頭輕輕落在鐵上。
“我真的是人。”
什麼人會看到一個傷員之後坐在椅子上啊……完了,這怕是真的飄飄……陸遷心想,難道大好年華真的要葬生于此了嗎?我妹還小呢……我還沒談戀愛呢……完了完了完了……
飄飄見他沒回應,不知道在幹嘛,窸窸窣窣了半天,一雙手穩穩握住他的腰身,把他翻了個面。
月光傾瀉,原本崎岖的光影被展平,悄悄回到正軌,落在陸遷眉骨。
“你拉着我的手,能起來。”
木棍飄飄伸出兩隻修長的手,又把月光打亂。
“江……江巍……是吧?”汗還在額頭瘋狂灑,眼睛卻已經安下心來,看清眼前的是人不是飄,把那快要離家出走的魂魄拽回來。
“是你。”江巍眨眼,似乎也有點驚訝,他彎着腰,拉住陸遷的手腕,“先起來。”
陸遷也不是很樂意躺在冰涼的地面上,那原本緊握凳子腿的手此時已經松開,老老實實握住江巍的另一隻手。
借着向上的力,陸遷終于被提拉坐起身,他龇牙咧嘴地看向自己的腳踝,那裡被黑色的布料遮住了,不然現在也紅的耀眼了。
“你沒事吧。”江巍自己也是殘疾人的狀态,看着陸遷這幅要死的樣子,并沒能力幹什麼,隻能象征性關心一番。
“一般好。”陸遷胳膊架在椅子上,吃力的坐到江巍旁邊,“不過沒到動不了的地步。”
江巍盯着他的腳踝,看他的姿勢大概猜到他受傷的是哪條腿:“……”
“我從小就膽子小,沒事。”陸遷頭也不擡,“以前聽過有人說食堂鬧鬼,我還敢來這上廁所,長大了,膽子是真肥了。”
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解釋,江巍原本睜得圓溜溜的眼睛,平緩地垂下。
“你剛好在這,我本來還想找你。”陸遷撈起褲腳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沒有繼續這個丢人的話題,“你腿沒事吧。”
“找我?”江巍疑惑,“有事嗎?”
“你這腿,古醫生說了,要去大醫院檢查,你既然是體育生,更應該去檢查……要是落下病根,就廢了。”
陸遷漫不經心的,好像就這麼随口一說,旁邊的人也就這麼随口一聽。
“……”
半天沒得到回複,陸遷往旁邊看了一眼,江巍又睜着大大的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呆滞的好像時間停止了。
“你是幾班的?”陸遷撇嘴,“六班的?”
江巍搖頭,圓溜溜的眼睛被暫時收了起來:“一班。”
“WC,學霸啊!”陸遷這次是真懵逼了,脖子一個大轉彎,震驚直視着江巍。
“買進去的。”江巍急忙搖頭,“買進去的……”
聲音越來越小。
“WC,有錢啊!”陸遷眼裡再次閃過一絲震驚,眼睛也不自覺笑得彎彎。
兩個WC可能是把這個乖乖小孩給吓愣了,四目相對居然也沒避開。
“陸遷!你是不是掉廁所裡了!”外面可能下課了,慢慢有學生嬉笑吵鬧的聲音,左朗怒吼的聲音也在逼近。
被喊到的人抖了一下,回頭看向食堂的玻璃大門,他想大聲回應一下證明自己活得好好的,卻在第一個音節蹦出來之前咽了回去。
衣角也在這時被拉動,陸遷望向下方,目光随着兩根修長的手指再次回到江巍臉上,他好像很窘迫,眼睛也聳拉下來。
“……”陸遷點頭,搖晃着起身,手扶着桌子走向大門。
他扶着排排羅列的餐桌,走到大門旁邊,外面藝術中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過來扶我,剛剛摔了一跤,你怎麼現在才來!”
陸遷别有抱怨的語氣,催促着左朗上前來扶他,自己也一瘸一拐往外趕。
“大爺,你真是大爺,上個廁所搞成這樣,你是天下第一人。”
左朗沒有成功進來,不過以食堂的黑暗程度,他要不是夜間動物應該也看不到遠處還有一個人靜靜坐着,注視他們。
“我以後再也不會!再,再也不會來食堂上廁所!”
“孟于,你别撩妹了,駱駝摔了,過來幫一下。”
“NB。”
熱鬧散去,江巍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撿起旁邊的拐杖,朝着另一個出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