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體育隊的是整個高中部唯一的體育老師,叫白馬,也不知道誰取的名字,長得卻是很黑,沒有一點白馬的特征,說活也屌屌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掀起衣服展示他的二頭肌,每次上課都吊兒郎當的。
還很臭……
陸遷眉頭皺得可以夾死一隻蒼蠅,兩條腿快輪出火星了,才到了轉角。
“前面哪個班的?怎麼還沒去上課?”
好死不死,白馬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制止了正要轉彎的陸遷。
那股剛剛運動完的汗臭味越來越近,陸遷轉身往後倒退:“老師好……”
“陸遷!你在這幹嘛?”
白馬穿着無袖背心,經典的前刺發型,雖然他總是說自己這是美式前刺,但是親愛的陸遷還是喜歡叫這個發型叫馬頭劉海。
“我剛剛返校,老師,哈哈哈,下訓了啊,真巧……”
陸遷假笑,又往後走了兩步。
“這麼晚才返校,是不是又請假了?”白馬不依不饒,後面跟了兩個大汗淋漓的體育生,一個高一個矮,打過招呼以後,從兩人之間走過。
屁事真多,陸遷最煩的就是白馬。
“是啊,我家長想讓我在家裡吃個飯再走,就請了一會。”
白馬打量着陸遷,好一會才點頭:“那你走吧。”
早該走了,陸遷偷偷剜了他一眼,心裡嘀咕着跑走了。
田俊學畫完最後一個吐舌頭的小腦袋,教室門終于被暴力推開,穿着夏季校服的某人敬了一個不是很标準的禮,他的聲音一直是沒有什麼威嚴的小孩音:“報告!老師!”
整個教室好像被地震震了兩下,所有人都驚吓地擡起頭,直筆筆望向陸遷。
“你吓死人了,駱駝。”
和陸遷玩得不錯的那群男生紛紛調笑他:“晚飯好吃嗎?有沒有你喜歡吃的羊頭啊!”
于是,班上又放松下來,哄堂大笑。
田俊學舉起書,看着皺眉的小人頭,對着陸遷比劃,小人頭的劉海翹起來,兩根蠟筆小新眉毛捆在一起,好像很煩躁一樣。
“笑什麼笑!作業都補完了?”數學老師一向是事後發脾氣,等下面的人笑夠了,他才怒氣沖沖拍桌,“進來。”
後桌那幾個還想開玩笑的男生也不敢再說,一般這個時候,白寺已經給夠他們開玩笑的時間了,不老老實實閉嘴就是找死。
陸遷點頭哈腰地進了教室,走到舉着書還在比劃的田俊學身邊,踢他的凳子:“讓我進去。”
挪開書本,田俊學觀察他的表情,半響才慢悠悠起身,陸遷兩手環在胸前,有氣無力地看着他挪動。
“死烏龜又在爬呢。”
剛剛第一個調笑的那個男生坐在他們左後方,壓着聲音繼續開玩笑,身邊的人聽到他的話也小聲地笑,齊齊看向田俊學。
“别犯賤好不好,左朗。”咬牙切齒吐出對方的名字,作為一個普通話不好的本地人,陸遷隻有讀左朗的名字的時候才會口齒清晰,他可不想叫成左郎,誰的郎都行,反正不能是他的郎,“他就這樣,你天天說他幹嘛,顯着你了?”
被罵的人也不惱,隻是繼續嬉皮笑臉:“行行行,知道你向着他,不說了。”
對方給了台階下,陸遷也沒再話裡藏刀:“帶了點辣的,等下給你們嘗嘗。”
話音剛落,田俊學終于整個人走了出來,給他讓了條大馬路,陸遷側身走進去,放下書包,一屁股終于坐到了椅子。
他揮動胳膊,活動筋骨,旁邊的田俊學跟自動開關門一樣,又緩緩合上。
陸遷沒管他,伸手拿過畫着小人頭的書,捧在手裡端詳。
一共六個小人頭,應該是從上課畫到現在。
“還挺好的,田俊學,有天賦啊。”雖然一直看過對方的畫,但是每次都要誇上幾句治治嘴癢的陸遷依舊像模像樣地開口,“怎麼不去學畫畫,沈函不是天天傳銷那個美術嗎?去三班學美術呗。”
被誇的人好不容易坐下,也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呆呆地搖頭。
陸遷合上書,放回田俊學的桌子上:“随你,我就說說,你當聽着玩。”
随後,陸遷掏出他一個暑假的作業,白花花的試卷鋪在桌子上,和當時發的一樣,幹淨純潔,連個名字都不舍得寫。
要了數學和英語的答案,陸遷換好筆芯,埋頭葬身于苦海,沒有再管旁邊還盯着他看的田俊學。
教學樓亮了四層的燈,一二層是高二,三四層是高一,作為第一屆高中,高二生自然成了高中部的老大,不對,應該是整個學校的老大。
白晝燈被蚊蟲包圍着閃爍,夜晚已經鋪天蓋地,U字型的教學樓外圍的路燈也陸續被點亮。
“馬上要放學了,今天回寝室嗎?”
左朗上節課一下課就和陸遷後面的人換了位置,現在看準了時間,用筆戳了戳陸遷:“暑假叫你,就是不出來。”
陸遷聳肩,嫌棄地移開身體:“明天吧,明天下午有馬頭的課,沒什麼好上的。”
“馬頭都眼熟你了,你還敢逃課?”
陸遷點頭,不以為然。
“今天累了。”
他的聲音明顯有困意,倒不像裝的,左朗挑眉,縮回了他過于前傾的身體,低頭繼續看他的小說。
田俊學在旁邊聽到談話終于有了點反應,撕了一張白紙,寥寥寫了幾個字,挪到陸遷眼前。
【幫我帶雞排】
字真是夠醜的,陸遷想,果然會畫畫也不代表會寫字,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
他别扭地寫了兩個大寫的英文字母,講台上白寺收拾好課本,起身轉頭往外面走,陸遷就跟着也站起身,把揉皺的紙條壓回田俊學的桌上:“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