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森看了她一會兒,才走過去,垂眸:“叫我來什麼事?”
白珈露出一排白牙:“你怎麼知道是我叫你來的?”
“除了你還有誰弄這麼敷衍的菜式?”
白珈嘿嘿一笑,絲毫沒有被戳破的心虛,想到自己有話要說,擡手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蹲下說話。
道森的目光落在兩人相觸的肌膚上,身形微微一頓,若有所思地看了片刻,順着她的意思蹲下來與少女平視。
“昨晚那個人,我知道他是誰了!”白珈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道森垂眸看她,少女亮晶晶的眼眸近在咫尺,被她攏在手心的指尖不自在地绻了绻。
“是誰?”
“霍爾醫生,你知道他嗎?”白珈問。
道森蹙眉。
幽深的碧色瞳孔遮掩情緒,眉眼深邃,氣質冷冽,金色發絲垂落肩上,清冷如月,秀緻如星,胸前金色薔薇徽章泛出冷光,高高在上,不可攀折。
白珈從這副冰一樣的面容中看出隐隐殺意,這就是她想要的。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白珈才聽見淡漠的嗓音響起:“他威脅你了?”
白珈一愣,沒想到他如此敏銳。
“對。”白珈雞賊地沒有提威脅的内容。
道森促狹地笑一聲。
不知是不是錯覺,空氣忽然變得冷飕飕的,白珈觀察道森的表情……生氣了?
難道是昨晚毫無察覺地被偷聽這件事太侮辱他的實力?白珈仔細想了想,深覺此番推測合情合理。
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本就是刺客的老本行,他作為一個刺客,居然被别人偷聽,簡直是對人格的侮辱!
白珈繼續煽風點火,勢必要讓這兩人掐起來:“他今晚也要參加晚宴,不然你我裡應外合……”
她做了一個咔嚓的手勢。
把水攪渾,兩個人誰死都行,最好同歸于盡,讓她坐收漁利。
男人狹長的鳳眼眯起,注視着少女,那雙杏眼中透出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良久,忽地擡手捏住她的臉頰:“你最好别整什麼幺蛾子,不然就把你丢到湖裡喂鳄魚,聽見沒有?”
白珈連忙答應,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尊瘟神,溜去後院跟柯西商量了一些細節。
籠子裡的鳄魚餓了一整天,雙眼冒綠光,隻等籠子打開的那一刻。
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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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領主府燈火通明,人聲熙攘。
梅洛德因斥巨資請來弗裡亞最大的歌舞團,身穿燕尾禮服的樂師神情專注地注視手中的提琴,手指翻飛間,優雅的樂曲緩緩流淌在曼妙夜晚。
身形輕盈的舞者在大廳中領舞,舞步繁複有序,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微笑,衣袂翩飛,引得衆人贊歎。
燈火憧憧,笙歌舞宴,葡萄美酒,滿室溫香。
白珈坐在院中躲清淨,燈光固然璀璨,她還是更喜歡天上的月光,清如水,淡如紗。
更重要的是,月亮高懸的時候,往往會發生一些大事。
霍爾不知什麼時候走出大廳,站在廊下,遠遠地叫她:“洛迩小姐。”
白珈回頭。
和其他人都不一樣,霍爾對這個宴會并不在意,也不想和其他人交際,穿的非常随意,遙遙舉杯,向她緻意。
白珈也端起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霍爾這個人來曆不明、目的不明,甚至連身份都有可能是假的。他明明知道白珈和紅鬥篷可以安然無恙地共處一室,卻依然默認了“死敵”這個說法,并且答應替她殺死紅鬥篷。
他不在乎白珈有沒有說謊,也不把赫赫有名的刺客當成什麼難纏的對手,他隻要達到目的,殺誰都可以。
遑論白珈。
太陽穴一陣刺痛。
梅洛德因到底知不知道,他請的是一群吃人不眨眼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