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洛音看着,依然側躺背對着她,聲音低沉的塗山佑。感覺‘抱歉’兩個字,馬上就要脫口而出。
萬萬沒想到,塗山佑話畢即轉身。一張古銅色的俊臉上,尋不到一絲難過:“然吾不怪汝,孰有與己之妻生嗔者乎?”
山風襲來,為夜裡添涼,倉洛音隻覺一身雞皮疙瘩,陡然而起。
另一邊山洞内,桑木炎黎手中赤陽弓,用力一揮。弓上新裝的金蟒石,撞到洞壁處。轟隆一聲響,山壁上瞬間碎石橫飛,洞口被生生擴大半丈。
這是第二次,他讓她在原地等她,可當他回來時,她又不見了。
外面橫七豎八的,倒着二十多匹受傷的林狼。谷民們相互攙扶療傷。狼王在被射成刺猬模樣時,終于服了。帶着勉強可以奔跑的餘部,向林深處逃去,桑木炎黎并不戀戰,轉身躍回山洞時,他着急想要見到的人,憑空消失。
桑木炎黎翻湧的怒氣持續上升,擡頭朝着漆黑的夜‘啾’的射出一箭,玄鐵箭帶着寒光向着林中最高的一棵樹飛去。
遠遠的,一隻不知名的林鳥,自樹梢間迅速墜落,睡夢中成了靶心。
鹿竹覺得自己,靠近桑木炎黎的那條傷腿,好似要結冰,他扭頭哆哆嗦嗦的,看着古諾七:“老古,你且陪黎君議事,我去撿鳥。”
古諾七看着鹿竹拐着傷腿,逃也是的朝着洞外,半躍半跌出去。同樣的話,被鹿竹搶了先,一時有些氣悶。
夏夜也見冬涼,古諾七攏了攏自己身上的麻布衣。看來,做衣服的事,也要跟雨阿嬸提一提了。
首領擊退狼群,本該高興才是。可一回洞,竟突然發這麼大脾氣,莫非是怪他和鹿竹跟了進來?但是以前不也是這樣,若有何事,他們便緊随在身邊,當首領說沒事了,讓他們各自回去休息時,他們才會離開的,不是嗎?
“吾之行止,可有不妥之處?”桑木炎黎滿是寒意的聲音,似夾着冰碴般,朝着古諾七。
古諾七覺得,首領雖是朝着他,但又不像真的在問他。至于是問誰,他怎麼能知道。忐忑道:“回黎君,并無。”
桑木炎黎隻定定的看着古諾七,古諾七覺得自己的後腦勺,都要凍僵了。此時的他,好希望首領能再射出一箭,因為,他也好想去撿鳥。
桑木炎黎從沒有過,像現在這般喪氣過。這少女,總能讓人眼前一黑又一黑。
“黎君……”古諾七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麼。
“汝自離去。”古諾七覺得,桑木炎黎冰冷的聲音,好似要擊穿他的後腦勺。
原地愣怔一瞬,古諾七心下大喜:“是。”比起鹿竹的主動離開,雖古諾七好似被驅逐,但也是很開心的。
大步跨到,洞内的石台坐下。桑木炎黎胳膊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托額,滿是肌肉的腿上,還殘留着狼王的血漬。她會去哪裡?
不對!桑木炎黎起身,跨步走到洞口,向四周看去。他在用赤陽弓打洞時,因喜歡安靜,就在山壁處,選擇了比其餘洞稍高的位置。
他的山洞口,滿是石壁,而他一直站在洞外不遠處,并未見倉洛音從洞口躍出。
看着離山洞較遠處的一棵大樹,桑木炎黎覺得,它與山洞的距離,也不像是一個穿裙子的少女,能随便就躍的過去的。
一個幾天前,見過的長臂異人,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桑木炎黎縱身一躍,跳到離他山洞,有些遠的月珀樹上。月似銀勾,從樹影間透過的月光下,對着他山洞的那一處樹幹彎曲,其周圍有些許小樹杈根根折斷。
桑木炎黎雙拳緊握,閉上眼,腦海中回想着那異人的住處。
剛回洞附近的古諾七,在經過倉洛音的山洞時,朝裡喚了兩聲。見沒人回應,站在洞口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看。
忽的耳邊傳來,桑木炎黎的傳喚。古諾七飛身向首領的方向趕去。半路遇到迎面回來的鹿竹,鹿竹手中拎着一隻巨大的鳥,看到古諾七走來,拎起手中的大鳥朝着古諾七揚了揚,“倒黴鳥,一箭斃命。”
古諾七看着鹿竹手中的大鳥,在暗夜下,此鳥的羽毛呈幽藍色,好似會被,周圍的月光折射光線般,散發着幽幽的藍色光芒。其雙翼邊緣的藍,因着一些特殊的發光結構,如有碎寶石鑲嵌一般,璀璨無比。
“幻影枭。”兩人看着彼此,異口同聲道。
鹿竹:“這鳥運道太差。”
古諾七:“并不全是,此鳥善潛行,會暫時幻化無形。振翅時的波動可令生物眩暈。但因其太過貪睡,入夜即眠,要不是因其總栖息于樹頂,早被野獸吃絕迹了。”
鹿竹看着手中拎着的大鳥:“這,有時候站的高,不也是沒用嗎?”
兩人一邊聊一邊疾速,趕到桑木炎黎身邊。
“黎君,這可是幻影枭?今夜此善變之鳥,将幻化成一隻烤雞。”鹿竹拎着幻影枭邀功般,向桑木炎黎道。
桑木炎黎恍若未聞,向着地上,還橫七豎八散落在眼前的狼群:“速率衆清理,腥味甚盛,恐引他獸。”
鹿竹悻悻收回舉起的幻影枭,一回頭,還真是。這麼重的血腥味兒,怕是能把附近夜裡獵食的野獸,都引來了。
鹿竹與古諾七,随即招呼受傷不重的谷民,迅速将狼朝着遠處的林間搬運,将地上殘留的血漬清理幹淨。
看着衆人清理幹淨,桑木炎黎從挎包中取出大把,新采的熏草點燃。瞬間,香氣彌漫……山洞前,對人而言皆是清雅馨香的氣味。但對獸而言,燃着的薰草氣味,卻會幹擾其判斷,甚至短暫的失去嗅覺。
做好一切,桑木炎黎扭頭,看着自己山洞最近的那棵月珀樹。身體像一隻靈巧的猿,幾個跳躍便消失在夜色中:“等吾。”
鹿竹與古諾七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