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木炎黎頭發被風吹起,如墨般散在腦後,披于肩背。他混合着泥土雜物的臉上目光如炬。透着堅毅與果決高聲道:“洪水肆虐,家園盡毀,東有不鳴之山,多金多玉,天賜地寶。然山中野獸衆多,兇險異常。汝等需倍加小心,暫尋生存之地!”
“吾等生死,皆随黎君。”鹿竹帶頭積極響應。谷民們曆經洪水之劫,家園盡毀,狀貌凄然。衣衫褴褛,多為洪水撕扯,破爛不堪;肌膚之上,或有傷痕,或沾泥污,人人皆懷惶恐。
現下首領振臂高呼,震徹山谷。谷民們聽着桑木炎黎聲如洪鐘的話,看着他容貌盡顯威嚴。莫名讓他們覺得,對未知的未來充滿信心。
紛紛附和着鹿竹的話:“吾等誓死追随黎君。”曆經洪災的苦難,擁有上古血脈和強大力量的桑木炎黎成為了谷民們心中的信仰。
身形高大的桑木炎黎,背着赤陽弓身先士卒,踏出谷口,帶着幸存的霧織人,向着神秘莫測的不鳴山進發。
倉洛音看着遠處站的比誰都高,似天神降臨般的桑木炎黎,他周身仿佛披了金色的光芒。
她坐起身來,目光跟随着桑木炎黎,和陸續在紫藤扶桑樹間跳躍出谷的谷民。倉洛音凄然一笑,沒了家園沒了父母,就算是生的希望,她也不需要了。
倉洛音擡手,摘了一片紫藤扶桑樹葉。蒼翠嫩綠的樹葉像一片碧玉。隻看了一眼,她揮手将其拋入洪水中。看着腳下安靜的洪水,縱身一躍而下……
冰冷的洪水,瞬間席卷着她瘦弱的身體。水仿佛從四面八方争先恐後的從她的嘴巴,耳朵,鼻子裡灌入,一心求死的倉洛音瞬間失去知覺。
在她失去意識的瞬間,她的額間突然迸發出一股強烈的藍色光芒。一朵妖豔的霧迷花,出現在她眉心中間,倉洛音雙眼猛的睜開,深灰色的眸子中間,一團深藍色的光芒,如火焰般燃燒着。
但見洪水中霧氣彌漫,如雲似霭,環繞其身,原本安靜下來的洪水突然劇烈湧動。洶湧波濤似乎想要把倉洛音抛出水面。
隻一刻,藍光大盛,洪水竟似為其所攝,翻騰之勢漸緩。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從水中傳出:“源自混沌,覺醒于洪流,吾若歸來,天地皆為吾所馭!!”
是誰在說話?看着所有人都撤離,唯獨少了那一身悲傷的少女。桑木炎黎不自覺的皺緊了眉頭,折回身尋找倉洛音的他,聽到聲音後警惕的看向四周。
“癡心妄想!”又一聲清麗的女音亦破空而出,這次桑木炎黎聽清楚了,後者竟然是出自于他身體中。
壓下心中疑惑。桑木炎黎向紫藤扶桑樹頂看去,空蕩的樹枝上,早沒了那瘦弱的身影。腦海中想起那破碎無助的少女,滔天怒氣不知因何升起。胸膛劇烈起伏,揮手拍斷了掌邊的一根樹枝。腳下用力一跺,紫藤扶桑樹幹折斷,探身沒入洪水中。
怒意大盛的桑木炎黎,正要掀起巨樹砸向水面,突然,他發現十幾步遠的地方,奔騰的洪流中,一截粗壯的樹杈上,挂着一件麻布衣裙的一角,衣服的另一邊沉在水裡,與樹杈重重的拉扯着。
他趕忙翻身跳入洪流中,一把攥住那麻布衣裙。用力一拉,被洪水沖刷後,身姿纖柔,面白如紙的倉洛音猛的離開了水面。
看着再次拎入手中眉目如畫,一身泥水,卻宛然若花的倉洛音,炎黎覺得自己的手,仿佛摘了神秘淨湖中的仙蓮。
一手拎着倉洛音,一手攀着大樹,炎黎帶着倉洛音迅速來到谷眼處。即将躍出谷門那一刻,炎黎看到,身後突然濃霧四起,空氣中帶着沉沉的壓迫感。大霧……像是要将白晝吞沒。
忽的,倉洛音面龐一亮。一顆微小的,冰藍色印記,出現在其眉心。
桑木炎黎來不及多想,躍出谷門。立即把倉洛音平放在地上,雙手交疊在她胸腔,大力按壓了幾下。
“咳……咳咳……”吐了很多水後,倉洛音已經沒有了嗆水的迹象,呼吸也逐漸平穩。但卻遲遲不見蘇醒,她仿佛隻是沉沉的睡着……
霧織人看着出來的首領松了一口氣,原來他的突然返回是為了救人。若璃在看到首領帶出的人是倉洛音時,心下一喜。但見桑木炎黎神情冰冷,又不敢魯莽上前,隻好跟在父母身邊等待時機。
人群中的巫師木比在跨出谷門時,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明明隻長了一歲,但他的一隻手仿佛已經伸到了生命的盡頭,巍巍顫顫,手中的木杖也仿若隻剩最後一口氣般,随着他的移動發出喀喀的聲響。
在看到倉洛音眉心深深的冰藍時,蒼老的身軀猛的一震。大霧的宿主怎麼會是,倉古的女兒!不可置信的再轉頭看向桑木炎黎,那他……不對!巫師木比握着木杖的手一緊。雙生霧靈嗎?怪不得時善時惡,助生又緻死。原來……霧靈竟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