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哥、遲哥?”
曾遠的聲音模模糊糊地送到了他耳朵裡。
陳昭遲把思緒拽回來,發現曾遠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旁邊。
“你喊我?”他問。
曾遠說:“我在對面叫了你好幾聲了,想問你道題,看你沒聽見才過來的,遲哥你在想事兒是不是?”
陳昭遲略微不自在地轉了下筆,沒接他的話,而是問:“哪道題。”
曾遠把題本遞給他,是道比較常規的題目,涉及到複分解反應,陳昭遲讀完題就知道怎麼解了,他用筆尖圈了幾個地方,告訴曾遠這幾句話能夠推導出的信息。
曾遠站的位置恰好和林凡斐在同一條直線上,陳昭遲每次擡頭,餘光裡都有她的背影。
她還在認真地翻那本化學題。
陳昭遲邊給曾遠解題邊暗暗地想,林妹妹,你還是被我抓到了。
-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教室裡鬧哄哄的,李心譯把課本合上,站起身的時候想起了什麼,對林凡斐說:“斐斐,我今晚也去食堂買飯帶走,你要什麼,我可以幫你帶。”
“你晚上有事兒嗎?怎麼不在食堂吃。”林凡斐問。
“我之前不是去看他們藝術節排練嗎,我一個朋友是舞蹈隊的,她住校生,昨天練功鞋穿壞了,讓我幫她帶一雙,我今天早點兒給她送去。”李心譯道。
林凡斐說“這樣”,又說:“沒關系,我自己去買飯就行,走走路放松一下身體。”
教室裡很快變得空蕩,林凡斐把這天學的知識點複習完,準備開始寫數學作業。
她習慣性地将手伸進課桌抽屜,去找于靜柳布置作業用的那本習題冊,卻沒有摸到。
林凡斐愣了下,低頭一本本翻找,始終不見那本書的影子。
她回憶半天,終于想起來了。
今天下午有節音樂課,她把習題冊帶去了音樂教室,老師放鋼琴曲給她們欣賞的時候,她打開寫了幾題,下課之後卻留在抽屜裡忘記帶走了。
那隻能先去食堂買飯,然後去音樂教室找,不然今晚她沒辦法做作業。
巧的是林凡斐買完飯朝禮中藝體樓走的時候,李心譯從後面追了上來。
“斐斐你也去看排練啊?”李心譯驚訝地問。
林凡斐搖頭:“我好像把數學作業落在音樂教室了。”
“那你跟我一起吧,”李心譯誇張地歎了口氣,“我這腦子,買完飯才發現忘記帶我朋友的練功鞋了,我又回了一趟教室專門拿。”
去音樂教室的路是一段上坡,旁邊栽種的白玉蘭樹已經開花了,柔潤的花瓣沾惹了淺粉的霞光,宛若一阕錯落有緻的宋詞在風裡搖曳。
兩個人到藝體樓的時候,陸續有來排練的同學往裡進,李心譯認識的人多,幾步就跟人打個招呼。
她要先去舞蹈室,林凡斐和她分開,自己去了白天上過課的音樂教室。
教室的門半掩着,裡面已經有了音樂聲。
仔細辨别旋律,是五月天的《笑忘歌》。
門闆中間鑲嵌着豎條的透明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面的景象。
林凡斐剛一走近,腳步就頓住了。
陳昭遲在裡面排練。
原來他一直背在琴盒裡的電吉他是大紅的,那樣張揚的顔色,他卻完全壓得住,熱烈又動人。
他沒穿校服外套,身上是件寬松的黑色衛衣,面前的立麥也是黑的,強烈的對比更襯得他膚色白。
陳昭遲微微低頸,一手按着指闆,另一手掃弦,颀長的身體随着節奏輕輕晃動,被吉他背帶勾勒出流暢的肩膀輪廓。
而他身後,是窗外盛大的晚霞。
林凡斐心裡隻剩下了一個詞。
燦爛。
他就是很燦爛的一個人。
像一顆招搖的流星,點燃寒氣凜凜的宇宙,耀眼到不允許其他人存在。
唱到某一句,陳昭遲毫無預兆地擡眸。
林凡斐猝不及防和他對視。
男生先是意外,嘴角旋即上揚。
他直直望向她,眼中笑意流轉,嗓音輕懶好聽——
“青春是人生的實驗課,錯也錯得很值得。”
好像特别笃定,會有人為他奮不顧身,為他執迷犯錯。
而他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