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
“陸總,您看會議還要繼續安排在今天嗎?”總裁辦公室裡的秘書小心忐忑地問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穿着墨綠暗紋襯衫,身形高大挺拔,哪怕頭發并沒有刻意定型也難掩上位者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疏離,隻是他黑眸中時常挾着淡淡的溫柔笑意,把所有令人忌憚的壓迫都掩在其中,琢磨不住。
隻有在他身邊的人才知道這樣的老闆有多難伺候,多難猜。
25歲來到英國,僅僅兩年就以雷霆手段在這金融中心獲得獨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誰敢小瞧他。
今天陸總忽然推遲會議,坐在辦公室裡看了半個小時的電腦屏幕,表情始終都沒變過。
重要的是,陸總點了根煙,這讓秘書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秘書汗都要滴下來的時候,終于聽到男人平緩冷淡的聲音。
“十分鐘。”
秘書如蒙大赦:“好的,我馬上去辦!”
頓了頓,又說:“陸總,您上次讓我跟國内聯系辭掉新管家的事,老陸總那邊的意思是暫時不同意,您看看呢?”
陸盡之鳳眼輕垂,如果沒記錯,父親過去并不是很喜歡她。
那道漆黑的視線再次落到屏幕上。
他手機上裝有陸宅總警報系統預警提醒,以便發生重大事故時能第一時間知道,所以今晚收到提醒後他就讓國内的人同步了監控。
主宅雞飛狗跳那一幕也被他盡收眼底。
畫面很陌生,陌生到仿佛是别人家的監控,他花了半個小時反複觀看才确定自己并沒有出現幻覺。
是那個家因為某個人,忽然變了。
陸盡之将一口沒抽的煙掐滅,看着明暗的火星道:“不急。”
他唇邊漫着很淡的笑意:“太久沒回國,有些人印象也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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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梧第二天來到陸宅時,隻有陸檸一個人下來了。
其實因為家裡每個人的日程安排不一樣,喬梧已經沒有再按全屋晨鈴,而是讓人上門修改了一下程序,可以單獨接通每一個房間。
她坐在旁邊翻看資料,随口閑聊:“這兩天不用上學,怎麼起這麼早?”
“噢。”陸檸作息都被調規律了,主要是她隻要想到今天早上起來能看到清醒後的陸應池和陸宣的反應,她就睡不着。
她抱着牛奶裝作很不經意地挪到喬梧身邊,發現對方在看劇本項目籌劃資料,跟這一行有關的隻有陸宣。
想到自己昨晚收到的禮物,陸檸還是忍住了沒發火,靠着沙發背嘟嘟囔囔:“你不是管家麼,陸宣的工作你也管?”
“嗯。”
“以前喬爺爺沒管這些。”
但是看喬梧最近這架勢,倒更像是爺爺身邊那些助理秘書,不,比那些還要全面。
“如果隻需要管你們的衣食住行,多找幾個細心的保姆就行。”喬梧指尖飛速在屏幕上劃着,可一點也不影響她說話的語速和條理清晰,“還不至于驚動我。”
“我雖然學習不行,但驚動這個詞用在你身上是不是有點貶義了?”
聽了這話,喬梧終于擡起頭來,她輕笑:“你是不是對我的能力有什麼誤解?”
陸氏的管家跟普通有錢人的管家不一樣,需要能文能武。
對外能成為掌權人工作上的左膀右臂,對内能将陸宅上下打理清晰,所以她的能力一定要是全方位的,父親花了幾十年積累才從司機走上來,她已經得到并且超過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陸家的一個門面。
劇情裡陸家那麼快倒下,就是因為内裡早已被蠶食爛透。
可這些陸檸并不明白,在她看來過去的喬梧隻是個投機取巧偷奸耍滑還不忠心的狗腿子,所以這人本質上的能力早就被這些低劣的品質掩蓋。
可接下來的十分鐘看到喬梧展現出來的履曆,她的世界觀第一次被震碎了。
不論那些每年接近滿分的成績,光是各種獎狀獎杯和資格證書都令人眼花缭亂。
陸檸沒有辦法将履曆上的人跟過去的喬梧結合在一起,覺得很虛幻。
其實這一點喬梧也沒有想到,身體被劇情支配那麼久,可她一些人生重要階段的結果依舊能符合她的真實實力,後來她想,或許一個普通人是不可能順利成為陸氏管家的,那之後的劇情也就沒有辦法開展了。
“那你為什麼還待在這裡?”陸檸表情複雜。
以喬梧的實力以及家底,出去創業也好,走到更高的階層也好,應該都輕而易舉,怎麼能甘願困在陸宅。
“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喬梧倒是坦然,“每個階段也有每個階段想做的事,目前對我來說待在你們身邊是最重要的,錢并不是很重要,我才22歲,如果真的有需要,以後我自然有很多機會和渠道得到想要的東西。”
穿到這個世界之前,她隻是一個認真生活的普通人,對未來生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幻想,但總結來去,無非就是生活美滿每天開心。
現在她已經擁有了過去幾輩子都掙不到的錢,健康的活了下來,也從各種渠道學到了許多東西,精神很富足。
唯一沒有的是上輩子沒有得到的親情,所以來到這個世界得到那十來年的溫情讓她很滿足,也不想放棄。
思想還很淺薄的陸檸搖搖頭:“我不理解。”
她不理解待在陸家這些人身邊有什麼是值得的。
“你以後會理解的。”喬梧順了順她的頭發,“但是有一點,我現在有選擇是因為我有能力,希望以後你也能替自己選擇。”
陸檸腦回路比較清奇:“所以你就跟觸手怪一樣在我們幾個中間做選擇嗎?”
喬梧難得被她堵住了話頭。
她腦袋低下去靠在陸檸肩頭,笑得不行:“沒有做選擇,你們我全都要。”
驟然的親密接觸差點讓陸檸手裡的牛奶撒到沙發上,她黑着臉:“什麼意思?”
“我說的選擇是待在這裡或者離開。”
“你要離開?!”
“說不準呢。”擔心硌着她,喬梧摘下眼鏡,漫不經心地說,“擇木而栖擇主而事。”
“我語文20分。”
陸檸将她的臉推走,“不要跟我說文言文。”
喬梧用眼鏡戳了戳她氣鼓鼓的臉:“我的意思是,你們要争點氣,才能請得起我。”
陸檸:“跟我說幹什麼?我才十三歲,你也要我跟他們一起去撬保險櫃?”
去跟陸盡之說啊,跟那兩個到現在還不敢下來的傻子說啊!
越想越氣,她問:“你今天怎麼還不叫他們起床?”
“起這麼早是來看他們笑話的吧?”
陸檸掩飾性地喝了口牛奶。
但喬梧太了解那兩個人了,尤其是包袱那麼重的陸宣:“他們沒臉下來的,一會兒讓人把早餐送到他們房裡,你既然醒來了,今天跟我出去走走?”
“去哪?”
“配眼鏡,昨天沒時間。”
陸檸默了默:“你搞搞清楚誰是管家,還讓我陪你?”
喬梧挑眉:“那你去不去?”
“……哼。”
喬梧不僅僅是要配眼鏡,而且要給樓上兩個少爺一個緩沖的時間,所以把人支開了。
果然沒多久,陸宣就狗狗祟祟地下了樓,正好跟同樣狗祟的陸應池迎面撞上。
陸宣在家裡也戴着墨鏡,從頭到腳精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去走紅毯,見到陸應池那一瞬間就立刻擡起下巴。
不過陸應池比他自在多了,畢竟昨晚沒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