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能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變強,強大到師祖能放心地告訴他真相,強大到能将師父護在身後。
全然不知蕭卻燃暗暗下定的決心,姜雪枝已經乘上竹葉船,前往萬裡之外的仙盟。
禦船同禦劍一樣,消耗靈力,卻不似禦劍般輕松随心,她還得維持變化大小、自動導航的術法。
姜雪枝飛一陣歇一陣,在破廟前的大石頭落腳時,望着天上的雲,意識到。
她需要的不是竹葉,也不是劍,而是筋鬥雲!可以一日十萬八千裡那種!
又疑惑起這個修仙界竟然沒有傳送法陣這種便利的東西,但轉念一想,仙俗不來往,仙門之間也不來往,費人費力費财,傻子才設。
破廟旁的樹林中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姜雪枝反射性躲入廟中,探出半個頭,透過殘破的窗紙往外窺。
一身玄衣的男人從林中跌跌撞撞而出,一手持劍,另一隻手捂着持劍手的上臂,鮮血如注,擋也擋不住地從指縫間滴落,染紅腳邊的草葉。
姜雪枝睜大眼,心髒砰砰直跳,這不會是被她撞上什麼殺人越貨直擊現場了吧!
隻見林中又竄出四五人,将玄衣男人團團圍住。
幾人皆是渾身黑衣,悟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和安慶郡那蒙面人的裝束一模一樣!
姜雪枝按住蠢蠢欲動的右手,說不定隻是打扮一樣,畢竟蒙面人也不是搞批發的,不然也太掉價了。
暫且按兵不動,姜雪枝瞥向廟外那被圍攻的玄衣男人,對方的眼角、頰邊帶血,不知是濺上的他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他的眼角、頰邊帶血,不知是濺上的他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持劍的右手似是斷了,無力地垂下,将浸血的劍換到尚且活動自如的左手,就欲擡劍刺去,殺出重圍。
可被七八個蒙面人黑壓壓地堵住去路,一時竟找不着一處薄弱口可突破。
到底是獨臂難支,玄衣男人很快便落了下風。
其中一個蒙面人抓住對方身形不穩的瞬間,猛地出劍,直指面門。
“铿——”
預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襲來,江燼梧費力地擡眼看去,蒙面人腳邊赫然插入一枚如刀片般刺入地面的竹葉。
江燼梧不着痕迹往身後林中的無聲而立的黑影瞥去。
不是他的人,那又會是誰替他擋了這一劍?
被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竹葉撞得劍尖偏了大截,蒙面人抹了面子,堪堪收劍,開始警惕地環顧四周。
其餘蒙面人緊張地背靠背收攏作一團,卻隻聽風吹過林間,簌簌作響。
暫且逃過一劫的江燼梧力氣全無,隻得以劍支地,用餘光謹慎探尋着暗中幫他那人的身影。
廟内,姜雪枝着實為玄衣男人捏了把冷汗,可擲出竹葉的那瞬她便後悔了。
這群人顯然隻是凡人,那她豈不是壞了仙俗兩不礙的規矩。
抱頭縮在窗紙下方,姜雪枝出去也不是,躲着也不是。
對了!隻要回頭說她誤以為這些蒙面人和安慶郡的蒙面人是一夥的,不就不會挨掌門師兄罵了嗎?
廟外的蒙面人見遲遲無人現身,壓低聲音,交頭接耳。
“老大,要不先把這小子解決了再收拾暗處那人?”
江燼梧原本不動聲色地往後挪着步子,又聽似是小喽啰的蒙面人這麼說,當即就要拖着一瘸一拐的身體逃命。
“且慢!”
清亮的女聲從破廟中傳出,蒙面人齊齊望向聲源處,舉劍對準隻剩半扇的廟門。
姜雪枝倚在門邊,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擡高了指尖夾着的數枚竹葉。
“正巧我在找一個蒙面人,不知能否耽誤諸位一刻鐘,好讓我認認人?”
江燼梧心驚,這人是何時出現在門邊的?他竟然沒有絲毫察覺!
見在暗處搞小動作的人現身,領頭的蒙面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舉起劍就往姜雪枝劈去。
“這麼心急做什麼?”
姜雪枝輕巧側身避開,瞄過對方露出外面的眼睛,确認過不是她要找的那雙眸子,又順手扯下了他用來蒙面的黑布。
意識到遮擋面容的黑布脫落,蒙面人另一隻手慌忙捂住半張臉,又彎身去撿掉落在地的黑布。
殊不知,他的真容已被不遠處的江燼梧看了個一清二楚。
領頭蒙面人的臉,江燼梧是再熟悉不過的,嘴角不由得溢出一聲譏笑。
“竟然真的是你。”
見自身已然暴露,蒙面人咬了咬牙,朝江燼梧厲聲道。
“既然被你發現,那就更留不得你了。”
舉着劍就朝似是脫力般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江燼梧刺去。
幽幽冷笑一聲,江燼梧不着痕迹地用眼神屏退身後林中時刻準備着沖出解圍的人。
“铿——”
冷寒的劍身與翠綠的葉片相接,再次響起他萬萬想不到是由一枚竹葉發出的聲音。
江燼梧心一沉,看來方才救下他的就是這個女人無疑,但她竟隻用一枚竹葉就擊退了那人……
姜雪枝一腳踹倒領頭的蒙面人,踩在他背上,壓得他爬不起身。
碾了幾腳,才擡眼朝江燼梧道:“受傷了動不了,你偏個頭總行吧,怎麼站着等人砍?你是不是傻?”
以為自己聽錯了,江燼梧怔愣一瞬……傻?他嗎?
從前罵他奸詐,說他下賤的人倒是不少,但被人說“傻”……還是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