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完成地很順利,這個評級意味着他能從中分到一筆不菲的報酬,他現在隻想趕緊回到吧台後那個屬于他的安全空間,給自己倒上一杯酒。
酒保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隻是一個消息接受者,一個可以随時被替換的零件。這些信息最終如何被利用,有多少價值,與他無關。
知道得越多,風險就越大,這是他在這行生存的第一準則。
他自嘲地想着。
在外人眼中,他隻是一個毫無特點的酒保,在一家同樣不起眼的酒吧裡調酒、擦杯子、聽客人醉酒後的胡言亂語,沒人會想到,這裡藏着一個連軍方和權貴都找不到的存儲中心。
更諷刺的是,“星芒”連安保措施也極為普通,完全看不出玻璃櫃裡的随便一個東西,拿出來都能讓外面翻天覆地——至少表面上如此。
以至于他剛來的時候完全意識不到這裡的特殊,直到那天他鬼迷心竅地想摸一下玻璃櫃,一道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紅色激光直直切掉了他的手臂。
噴湧而出的鮮血和遲來了幾秒尖銳的痛苦,讓他每每回憶起都渾身戰栗。
也是這一天,他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見到了“星芒”的主人——瑞文。
那個仁慈又冷漠的人。
當時的情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血泊中,他擡起頭,被劇痛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修長的身影,那個人淡淡地瞥了一眼他斷裂的手臂和滿地狼藉,眼神平靜地可怕。
安靜地注視片刻,令屬下為他止血、包紮,并且安排了機械義肢移植手術。沒有責備、沒有懲罰。
疼痛告訴他自己還活着,可當他對上那雙眼睛,深邃又有着莫名吸引力讓人眩暈的紫色眼眸時,卻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凍結,瞬間墜入地獄。
值得慶幸的是保住了姓名和工作,而瑞文在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颀長而模糊的的影子。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陸陸續續從其他同事口中聽到一些關于瑞文的傳聞。
比如他是一個經過高度基因改造和強化的存在,身體的每個部分都是完美的藝術品;他擁有超凡的心靈感知,任何謊言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他親自挑選了“星芒”作為信息存儲的中心,找人在外面的長廊上挂上那些畫作……
這些傳聞為他的形象蒙上一層又一層神秘的面紗,久而久之,那種純粹萬劫不複的恐懼,在日複一日的揣測和敬畏中逐漸消減,化為某種難以言喻的依附與崇敬。
但是身體的本能依然刻在靈魂深處,時刻提醒着他瑞文的恐怖與不可觸及。
酒保走進彎折的迷宮通道,在即将轉入第一個彎道時,一種奇異的感覺突然襲來,令他不由自主地回頭望去。
血液瞬間凝固。
圓柱形接受台上,正緩緩投射出一個全息影像。
第一次,那個在記憶中模糊不清的影子在這一刻填補上了所有缺失的細節,宛如一尊靜默的神明,睥睨衆生。
即使隻是一道光影,那種與生俱來的疏離與威壓也幾乎凝成實質。
流動着金屬質感的長發被編成數條長辮,膚色白得幾乎透明,面容完美地無可挑剔,透着一種非人的精緻與冷峻。
“這項任務,價值超出預期。”影像中的瑞文突然開口,“繼續監控瑞文,他知道的比表現出來的更多。”
瑞文的目光轉向他的方向。
“知道我為什麼選擇你嗎?”
酒保下意識低頭,不敢直視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睛,隻能結結巴巴地回應,“大……大人……我……不知道。”
瑞文的唇角微微上揚,笑意卻未達眼底,“因為你有自知之明。”
酒保感覺喉嚨幹澀,連吞咽的動作都變得艱難,“是、是的。”
話音落下,全息投影驟然消失。
這一趟時間耽擱地格外長,等酒保再次回到吧台,酒吧裡隻剩下寥寥數人了,原本趴在上面睡覺的洛克也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