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一直以為進入這種遊戲的方式是腦機接口，至于原因還是因為她那個命苦的鄰居。

她隐隐意識到，好像還有其他方式。

更為直接的、更微型的裝置。

甚至那個在整個過程中看起來極為突兀的小偷，都有可能并不是意外。

畢竟那個吊墜看起來平平無奇，對她的價值也并不是吊墜本身，而是夏黎所賦予它的意義。

*

細雨綿延不絕。

穿過狹窄的小巷，垃圾桶裡的垃圾溢出來，還剩一片的藥闆，空了的營養劑，破碎的針管還有各種色彩顯眼的包裝袋和廢棄的金屬器械。

大塊石闆鋪成的路面凹凸不平，不小心踩得翹起一角，污水瞬間濺濕褲腿。

“星芒”紫紅色的招牌在小巷的深處亮着，但看見招牌之後還要再往裡走，拐一個彎過去，震耳欲聾的搖滾樂便以強勢的姿态将所有喧嚷的雜聲覆蓋。

斑斓而迷離的燈光下，形色各異的面孔無一例外，顯得夢幻瘋狂。

耶茨·洛克将手中透明雨傘随意攏了攏，靴子碾過門口浸滿污水的地毯。

棕色夾克袖口已經磨出毛邊，金色的卷發看上去淩亂不堪，脖子上露出的紋身和身上的飾品，讓他看起來像個有些落魄的街頭混混。

隻是眉眼間英氣逼人，那雙淺綠色的瞳孔裡閃着些癫狂與欣喜，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推開貼上來咯咯笑着的姑娘，徑直在高高的木質吧台桌前坐下。

酒保看見他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往酒杯裡斟上伏加特，推到他的手邊，

“又打聽到什麼消息了？”

洛克毫不客氣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神中那些癫狂的色彩随着冰涼的液體一同化為沉沉的暗色，他嘴角劃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卻沒有馬上開口。

氣定神閑的樣子讓酒保的興趣又添上幾分。

“看來這次真讓你撿着好東西了。”他大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洛克的肩膀，笑聲從喉嚨中擠出來。

酒保的手是以太公司的最新型号，他在外面包上了一層廉價的塑料，省得在這裡太過惹眼，反倒招來事端。

此時按在洛克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瞬間就讓他臉色一白。

酒保壓低聲音，更加沙啞而粗粝，

“你放心，價錢肯定會讓你滿意的。”

洛克知道這種地方也是卧虎藏龍，就眼前的人他也不一定得罪得起，當即收起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

手指不自覺摩挲着酒杯光滑的表面，洛克環顧四周，确認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之後，才在酒保那雙渾濁的藍色眼睛注視下，低聲開口，

“我發現了一個體質非常特殊的人。”

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着如何把這件事講出來。

“她的身體并不排斥與植物的融合，或許不隻是植物……”

洛克深邃的眉眼壓下，回憶着什麼。

酒保心神一動，他自然知道洛克的話意味着什麼。

如今全人類追求和迷戀機械義體，卻總有些異類将目光從賽博科技上轉移，投向被遺忘的大地。

與草木共感，與鳥獸同舞，想讓人與自然融為一體。

可是這與安裝義體需要對抗排異反應的難度比起來，甚至不在一個量級。

大量的金錢和心血澆灌其中，融合之路的進展卻依舊推動地十分艱難。

所以，還真沒說錯，這是個大消息。

酒保臉上的笑意真誠一些，他慢條斯理地為洛克續滿空杯，“你說的很好聽，可是我憑什麼相信你呢？”

“畢竟這種劇本，我可聽過不少個。”

心裡波濤暗湧，聲音卻聽起來有些被反複辜負後的失望。

洛克沒有因為他話語中威脅的意思不安，他真是找到了什麼确鑿無誤的證據，才敢來到這兒。

至于這個證據他是怎麼知道的……

洛克神情恍惚起來，現在他也有點兒不敢相信，大概是因為自己運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