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莞問過你,”樊斯聿掀起薄薄的眼皮,那雙眼眸猶如深邃的幽潭,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某個正替人尴尬的病号身上,聲音清淡卻又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不打算出院?過敏還沒好?”
“好了好了!”樊斯辰被踩到尾巴的貓,立馬坐直,“已經好了!本來就不用住院的,但同學們太熱情太關心我,所以才強烈建議我留院觀察!但我随時可以出院!”
“他們擔心你,因為你是一個人住,”樊斯聿一針見血地指出,但看到樊斯辰表情瞬間凝固時,他微微皺了皺眉,也不打算步步緊逼,隻是淡淡地說了句,“先吃飯。”
之後,樊斯聿再沒說一句話,默默替樊斯辰辦好了出院手續。
停車場,
司機早已恭候多時,見到他們走來,立刻恭敬地打開車門。
幾人一同來到了當地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廳。
此時正值午餐時間,沒有事先的預定根本進不來。
夏莞沒來過有這種規矩的飯店,她留心聽着服務員報的預約信息,暗自看了眼樊斯聿。
到底是提前預定了,還是因為某種可以打破規則的身份?
她不是八卦的人,但出于對朋友的擔心作祟,夏莞在心裡偷偷收集着這些可疑的細節,她總覺得樊斯辰和他哥哥之間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服務生微微傾身,為他們引路。
水晶吊燈散發出柔和的光,映照在光潔高檔的大理石地闆上,折射出的五彩光影,餐桌上擺放的銀質餐具散發着金屬光澤,桌布潔白如雪。
夏莞心裡開始打鼓,緊張地吞咽口水,手掌不由自主開始出汗,盤算着一會兒該怎麼點餐。
這裡一看就價格不菲,夏莞原本應當拒絕這頓飯的,但樊斯聿堅持相邀。
秉承女士優先的準則,樊斯聿很有風度地先把菜單遞給夏莞。
夏莞接過菜單,一眼望去,通篇的英文菜名,讓她這個英語學霸第一次對着英文起雞皮疙瘩。
要是别的小姑娘也就紅紅臉算了,但骨子裡的要強讓夏莞面不改色地虛張聲勢,指尖裝模做樣地落到兩處不長不短的菜名上,她在心裡下定決心,無論端上來的是什麼玩意兒,自己也要一口口吃下去。
突然,指尖的菜譜被樊斯辰抽走,他一臉自然地對服務員說,“服務員,我看不懂,麻煩給我上份中文的菜單。”
接過新的菜單,快速浏覽一遍後,樊斯辰一邊問夏莞一邊幫她點,自動舍去了沒必要的修飾語,而且隻給出兩三個選項,如“奶油湯還是海鮮湯”“豬排還是牛排”“布丁還是冰淇淋”,夏莞隻需要做出選擇即可。
他飛快地給自己和夏莞點完餐,把菜單像下級遞交文件一樣交到親哥手裡。
樊斯聿眉宇間有些不快,随便點了些。
對于方才夏莞差點點了兩瓶烈酒的事,他既沒覺得有趣,也不産生任何鄙夷。
非要說的話,可能是難堪和自責吧。
也許是因為兄弟兩人的長相很偏外國人種的特征,所以服務員才特意呈上了那份全英文的菜單。
但如此看來,竟好像是他在故意為難樊斯辰的同學似的。
原本準備破冰的午餐,被這一段小插曲不合時宜地截斷,樊斯辰在學校的情況也很難從同學口中得知了。
吃完飯,樊斯聿似是不經意地提起,“下午帶夏同學回家玩嗎?”
樊斯辰聞言,差點一口水嗆到,眼神寫滿了震驚與慌亂。
夏莞自小學起就沒去過朋友家玩了,更别說是男同學家。她的臉微微泛紅,連忙拒絕道,“不用了,謝謝您,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不是老宅。”等夏莞走後,樊斯聿才不緊不慢地解釋。
所以,指的應該是那間公寓,樊斯辰一個人住的地方。
“大哥,沒想到您這麼快就回國了,再見到您真的很開心,我有很多話想跟您說,辛苦您來看我還請我和同學吃飯,您工作再忙平時也要注意身體……”樊斯辰最擅長這些體面的客套,他臉上堆滿了笑容,可眼神裡卻透着一絲緊張。
樊斯聿煩躁地點燃剪好的雪茄,深吸一口,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不耐煩地刮了眼樊斯辰,罵了句英文,然後半拉半拽把人帶回車上。
“我回家,你……”樊斯聿剛要開口問他在哪兒下車。
樊斯辰卻忙說,“我就不回去了!公寓裡還有周一要交的作業,要不我打車……還是麻煩你順路送我回去吧。”
在某人刀子一樣的目光下,樊斯辰高情商地改了口,稱謂也改了。
一路無言,隻有窗外的風聲和汽車行駛的聲音。
車内氣氛壓抑,兄弟兩人獨處的時候一貫如此。那種沉默像是一座無形的大山。
樊斯辰收到夏莞說她已經回到學校的消息後,默默暗滅了手機屏幕。
“女朋友?”樊斯聿冷不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