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左右，明瑜結束了今天的學習任務，出來三樓的小廳，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牛奶，倒進玻璃杯，放進微波爐，準備熱完喝了，就洗漱休息。

一轉眼，卻看到玻璃門外的陽台上，月光清淩淩的，有一個比月光還清冷的身影，正坐在搖椅上，手邊的竹編小幾上放着一杯紅酒。

月光照着他，晚風也拂過他。

“叮”

牛奶熱好了，明瑜戴上手套，小心地取出來，又拿起一旁沙發上的兩塊毛毯，推開了陽台的玻璃門。

“曬月光的人喲～晚上好。”明瑜遞過一條毛毯給他。

“晚上好，謝謝歲歲。”蘇牧洵接過毛毯，又接過牛奶，幫她放在了小幾上，紅酒旁。

“會打擾到你嗎？”明瑜背手歪頭問到。

“完全不會，歲歲，”映着月光，蘇牧洵眉眼溫柔，笑容清淺，長長的睫毛和高挺的懸膽鼻下，都被照出一片陰影，“歡迎你和我一起曬月亮。”

于是小姑娘歡歡喜喜地窩在了另一張搖搖椅上，抖開毛毯，将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了。

一旁的蘇牧洵靜靜地看着她動作完，找到了個舒服的姿勢窩着，于是自己也放松地靠上了椅背，蓋上了毛毯。

蘇牧洵轉頭看向明瑜，小姑娘看着天上的月亮，神情恬淡，面色瑩瑩。

想起剛才和韓明策打拳時，發現他肩頭有處新添的傷疤，問及，一旁韓明朗代替回答到：“他前面出任務挨的，不要告訴歲歲啊，不然她要眼淚汪汪的心疼她大哥了。”語氣中頗有醋味，韓明朗聞言輕笑，但也贊同點頭，“歲歲心軟，是别讓她白白難過。”

看着明瑜，感受着毛毯的柔軟溫暖，蘇牧洵明白，因為她是周圍人用愛意細心澆灌，呵護着長大的花，所以美麗大方，也能夠毫不吝啬地釋放善意，表達愛意，而自己也有幸得惠。

“牧洵哥哥，我會變矮嗎？”

“嗯？”

“曬曬太陽會長高，曬曬月亮會變矮嗎？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明瑜裝作思考之後，擔憂的樣子。

蘇牧洵劍眉微斂，神色認真，一雙深邃鳳眼定定地看了明瑜一會兒，也面色嚴肅地回答了：“歲歲，經過我的觀察發現，你曬過月亮之後，是變得更聰明可愛了。”

“噗哈哈哈哈，牧洵哥哥，你好配合啊。”

看着明瑜明媚的笑容，蘇牧洵也柔和了臉色，這樣幹淨的眼眸，這樣美好的笑容，這樣可愛的歲歲，自己也應該盡己所能繼續守護着，十八歲的蘇牧洵犯過的錯，現在和以後的蘇牧洵絕不會再犯。

伸手摸了摸她的玻璃杯，溫度剛好，“牛奶是不是可以喝了。”

“哦，牛奶，”明瑜捧起杯子，小嘬一口，“剛好。”又用牛奶杯和蘇牧洵的紅酒杯碰了一下，“歡迎牧洵哥哥回來，我幹了，你随意。”随後豪氣地将整杯牛奶一飲而盡。

“謝謝歲歲。”蘇牧洵好笑小姑娘的古靈精怪，但也端起酒杯，仰頭，喉結滾動，紅色酒液盡數順滑沒入薄唇。

“回想起來，再見之後，對歲歲你說得最多的，居然是謝謝，”蘇牧洵放下酒杯，重新靠着椅背，看向明瑜，“但是我應該還欠你好多句對不起。”

第一次帶小姑娘去騎馬時，承諾過會一直保護她的，結果五年前，卻讓她看到了那樣慘烈的一幕，他現在都還清晰地記得，當時，那雙黑白分明的幹淨眼眸裡，盛滿了害怕與擔心。

不僅如此，他還缺席了她五年的成長，而且在這五年裡音信寥寥……

“對不起，歲歲，我食言了。”蘇牧洵伸過手去，想要摸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快要碰到時，不知想起什麼，又頓住了。

明瑜擡眼看了看頭頂上方的那隻手，骨節分明而修長，既有力量感，也透着文雅貴氣，一如當年那樣好看，于是主動把頭湊了上去，還蹭了蹭，“沒關系，牧洵哥哥，你回來了，我們還能再見，這就已經很好了。”

這一世可能是蝴蝶效應吧，畢竟上一世，直到自己陷入混沌，也沒有再見到過他了。

“嗯。”蘇牧洵摸到小姑娘柔順的頭發，心中一片柔軟。

明瑜其實是有些心疼這個哥哥的。

五年前，在牧洵哥哥18歲生日的那天，脾性本就有些躁烈的江伯母受奸人挑撥，以為自己的父親是被蘇伯伯害死的，拿着奸人給的僞造的錄音證據，與蘇伯伯争執後，從四樓一躍而下，不治身亡。

而深愛的妻子的蘇伯伯也因此受到了刺激，突發腦溢血，送醫搶救無效，和妻子在同一天離世了。

對于牧洵哥哥來說，原本晚上就要迎來自己主賓歡慶的成人禮晚宴，在父母的慈愛的擁護下，接受賓客的祝福。

沒想到，卻先迎來了父母殇亡的結局，他的成人禮，還未開場就已落幕。明明還沒有享受過極緻的幸福歡愉，卻已知覺人間的極度悲怆。

後來，遠在Y國的蘇爺爺趕來S市，白發人送黑發人，處理了兒子兒媳的後事，也不放心将唯一的孫子獨自留在S市，帶着他一起去了Y國。

五年前，那份僞造的錄音證據，儲存在一隻錄音筆裡，一直被蘇伯伯抓在手裡，管家趙伯發現後，交給了蘇爺爺，蘇家由此起疑。

最終，三年前，發現了是江伯母的養兄背後作惡、挑撥離間；也是他害死了自己的養父，還妄圖嫁禍于蘇伯伯。

但是蘇爺爺和牧洵哥哥都不願意手沾鮮血，也不願影響了蘇伯伯和江伯母的輪回，于是二人找足證據，将其送入了監牢償罪。

當年，江伯母躺在血泊中的樣子，自己也看到過一眼，馬上就被牧洵哥哥遮住了眼睛，但之後也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

牧洵哥哥現在還能是這樣健康的樣子，其中經曆的心酸與不易，可想而知。

“牧洵哥哥喜歡看月亮嗎？”

“還好，隻是覺得，今天的月亮格外皎潔，而且要比國外看到的，親切很多。”

明瑜點點頭，也看着那光華燦爛的月亮，聖潔柔和，暈如輕紗薄掩，雲似流沙緩移。

“嗷！”明瑜坐的搖搖椅突然往前傾，差點把明瑜給慫出去了，幸虧一旁的蘇牧洵及時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