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禮喉結滾動,突然彎腰撿起布老虎,轉身就往内殿跑:“朕突然想起還有奏折沒批。”
“站住。”韶容冷冷開口,東方禮的腳瞬間僵在了原地。
“先用膳。批閱奏折不急這一時。”他故意略過那個顯而易見的謊言。
這頓飯吃得東方禮坐立難安。滿桌珍馐,連最愛的馄饨都隻草草咽下兩個,筷子在碗裡攪來攪去,把蝦仁都戳成了蝦泥。
忽然,他動作一頓。
等等。
若韶容連位置都定好了,豈不正說明……他認定自己了?
東方禮豁然開朗,眼中迸發出驚人的光彩。他堂堂一國之君,為了讨心上人歡心,屈居人下又有何妨?
“朕去沐浴!”東方禮把銀筷拍在桌上,起身大步流星往淨室走去,腳步輕快得仿佛要去領賞。
韶容剛入口的青菜梗在喉間,眉頭狠狠一跳。他盯着帝王遠去的背影,口中木納的咀嚼。
這傻子又琢磨出什麼歪理了?
東方禮沐浴完畢踏入内殿時,帶着一身氤氲的水汽。韶容早已在偏殿沐浴更衣,此刻正披着他的常服倚在軟榻上看書,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擡地遞過瓷瓶:“喝藥,兩滴。”
帝王出奇地乖順,接過藥瓶按照劑量飲下。
韶容正詫異這人今日怎的如此老實,擡眼一看。
“……?”
東方禮中衣大敞,精壯的胸膛上水珠未幹,墨發披散,發梢的水滴正順着鎖骨滑落,将單薄的中衣浸得半透明,緊貼在腰腹間。燭光下,若隐若現的肌理線條格外分明。
韶容眉梢微挑。
倒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美景。
“阿容……”帝王面泛潮紅,輕咬下唇,“我準備好了……你來吧。”
說罷就要往韶容身上撲。
韶容一掌抵住他額頭,額角青筋直跳:“陛下這是要作甚?”
“朕想通了!”東方禮眨眨眼,“既然阿容想當爹爹……”他羞赧地低頭,“朕……朕願意做阿娘……”
韶容手中的書冊“啪”地掉在地上。他終于明白這傻子方才吃飯琢磨什麼了,敢情是在做這等心理建設?
“現在。”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把衣裳穿好。”
東方禮低頭看了看自己半透的中衣,無辜道:“沒有衣裳。”
韶容一把扯下身上披着的帝王常服扔過去:“穿這個。”
東方禮接過衣裳,卻突然伸手去解韶容的中衣系帶:“阿容穿我的,我穿阿容的。”
“胡鬧。”韶容一個旋身避開,衣帶在指尖繞了三圈系得死緊。
東方禮呆立原地,眼眶瞬間紅了:“阿容是不是……不喜歡我?”金豆子說掉就掉。
韶容閉了閉眼:“臣的身體……”他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陛下不會想看到的。”
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疤,連他自己都不願多看一眼。
東方禮顯然沒聽懂話中深意,還想再湊近,卻被韶容一個閃身躲開。将軍大步走向床榻,扯過薄被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今晚老實睡覺。”他背對着帝王,聲音悶在枕頭裡,“再動手動腳,明日我就搬去軍營住。”
殿内突然安靜下來。
半晌,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接着床榻微微一沉。東方禮竟真的乖乖躺在了最外側,中間隔着足以再睡一人的距離。
韶容悄悄松了口氣,卻在昏昏欲睡時……
“阿容。”東方禮輕聲開口,“你睡了嗎?”
“……”
“你真的睡了嗎?”床榻微震,帝王翻了個身面朝他。
“……”
“好吧……”語氣失落得仿佛被抛棄的小狗,“那我不吵你了。”
“……”
“我抱一下應該沒關系吧?”東方禮邊說邊往這邊蠕動,蠶寶寶似的拱過來半尺。
“……沒睡。”韶容終于忍無可忍。
東方禮立刻來了精神:“你每日出宮都做什麼呀?”
“查案,巡營,批軍報。”韶容閉着眼敷衍。
“現在軍營……變成什麼樣了?”聲音裡帶着掩不住的向往。
韶容緩緩睜眼。正對上帝王亮晶晶的眸子。
他這才想起,東方禮登基後,怕是再沒踏足過新軍營。可當年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分明最愛在演武場上揮汗如雨。
“明日臣要去巡營。”韶容軟了語氣,“陛下可要同去?”
東方禮猛地坐起身:“真的嗎?”又急忙壓低聲音,“可奏折……”
“讓陳桓送去軍營。”韶容翻了個身,面朝帝王“睡吧,明日要早起。”
東方禮乖乖躺下,卻在黑暗中悄悄勾起嘴角。他試探性地往那邊蹭了蹭,見韶容沒反應,又蹭了蹭。
“再動就睡地上。”
帝王立刻老實了,隻是指尖悄悄勾住了韶容的一縷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