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聞人舟長舒一口氣,“但至少要昏睡三日。”
韶容這才驚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東方禮方才那一腳幾乎用了全力,踹得他五髒六腑都似移了位,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又被他生生咽下。手腕上深可見骨的齒痕仍在滲血,唇上也被咬破,小臂上青紫交加的指痕觸目驚心,有些地方甚至皮開肉綻。
許易歌從榻上踉跄起身,臉色同樣難看:“他娘的,東方禮勁兒怎麼這麼大?”
韶容被東方禮死死攥着手腕,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多謝你們。”
聞人舟從藥箱中取出紗布,眉頭緊鎖:“坐下,我給你包紮。”
韶容沉默地坐在榻邊,任由聞人舟将藥粉撒在那深可見骨的傷口上。藥粉滲入血肉,灼燒般的疼痛讓他指尖微顫,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東方皖呢?”許易歌冷聲問道,眼底翻湧着怒意。
“在寶華殿。”韶容開口,“她故意刺激思歸,又下了一劑情毒,甚至……早有預謀地在寶華殿等着我。”
他垂眸看向昏睡中的東方禮,帝王蒼白的臉上仍帶着未散的痛楚,眉頭緊蹙,仿佛連在夢裡都不得安甯。
她算準了一切。
包括韶容會來求她,包括東方禮會因此崩潰,更包括……她自己的結局。
韶容緩緩攥緊拳頭,指節泛白,眼底翻湧着冰冷的殺意。
“我去找她。”許易歌轉身就要往外沖。
“站住!”聞人舟厲聲喝止,“現在殺她,隻會坐實她‘殉節’的名聲,讓天下人以為陛下容不下親姐。”
許易歌咬牙:“那難道就這麼算了?!”
韶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平靜:“你們看好思歸,我去去就回。放心,我有分寸。”
寶華殿内。
東方皖仍跪在佛前,手中撚着一串新換的佛珠。
殿門被猛地推開,寒風裹挾着雨絲卷入。
“你來了。”她頭也不回,聲音輕柔,“他怎麼樣了?”
韶容一步步逼近。
“長公主希望他怎麼樣?”他冷冷反問。
東方皖轉過身,目光落在他血迹斑斑的手腕上,笑意更深:“看來他咬得很重。”
韶容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她:“為什麼?”
“為什麼?”東方皖輕笑一聲,緩緩起身,“阿容,你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明白?”
她擡手撫上東方篆的牌位,指尖眷戀地摩挲着上面的刻字:“他本該是這天下最好的君王……可如今坐在這位置上的,是誰?”
“所以你就用這種卑劣的手段?”韶容冷嗤,“下毒、刺激、折磨……這就是你對你親弟弟的‘厚愛’?”
東方皖猛地擡眸,眼中閃過一絲癫狂:“他配嗎?!他連阿篆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話音未落,韶容已一把掐住她的脖頸,将她狠狠抵在供案上!
佛珠散落一地,噼啪作響。
“那你呢?”他逼近她,“東方篆臨死前護的是誰?他拼了命救下的人,如今被你親手折磨。你又配做他的姐姐嗎?!”
東方皖臉色瞬間慘白。
韶容松開手,冷眼旁觀她踉跄後退,語氣平靜:“我會處理好這一切,包括你。”
他轉身朝殿外走去,背影挺拔如松。
“阿容。”東方皖的聲音從身後幽幽傳來,帶着幾分恍惚:“那夜雨那麼大,阿篆的血流了滿地,他卻連最後一面都沒讓我見到。”
“你覺得……我不該恨嗎?”
韶容的腳步頓在門檻處。
“你恨錯了人。”他沒有回頭,“你身為長公主,臣不過小小将軍,自然無權囚禁。”
殿外的雨聲忽然大了,像極了當年改變所有人命運的那個雨夜。
“但若你再敢對思歸下手……”韶容忽然側首,半張臉隐在陰影裡,“我不介意讓你永遠都見不到許憶言。”
“你敢!”
回應東方皖的隻有沉重的殿門轟然閉合的聲響,将歇斯底裡的尖叫與嗚咽盡數隔絕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