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被涼的一激靈,任由齊霁拉着她也不動了。
她細細地觀察齊霁柔軟的發頂和那對認真的眼睛,心裡莫名的生出了一絲奇異的感覺,癢癢的,比手背上的蚊子包輕一些,像是有狗尾巴草在心口撓。
“這有什麼糟不糟踐的,藥膏做出來,就是給人抹的。”
齊霁淡淡的說,擡起頭,就看見芽芽紅的要滴血的臉,他頓時反應過來這或許有些不妥,也跟着不好意思起來。
他放開芽芽的胳膊,掩飾什麼似的,輕咳一聲。
“謝…謝啦,俺刷碗去,恁擱這兒坐會兒,俺待會兒扶恁去躺着……”
芽芽慌慌張張的收了藥膏進屋,走之前還不忘偷偷掃齊霁一眼,兩人忙不疊對上視線,又像過電一樣一觸即分。
直到身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齊霁鼓噪的心才算稍稍平複了一些,他擡頭去打量周遭,視線順着他出來的那間屋子跳到竈房,又從竈房跳到芽芽取來藥的那個側屋,才發現這裡似乎隻有一間屋子裡有床。
那芽芽這幾天都睡在哪兒呢?
他頓時有些不安起來,回過頭看見芽芽在收拾竈台,挽起的袖子下,是遍布紅包的兩條胳膊。
齊霁張了張嘴,等了好一會兒,才逮着芽芽轉身的空隙叫住她:“芽……”
話音未落,芽芽就馬上停下了手裡的活看向他,關切地問:“咋?不得勁兒?”
“你,你這幾天……都是睡在哪兒啊?”
齊霁攥着袖子,把那一片布料都揉皺了,芽芽遲鈍的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尬笑兩聲:“啊,木事兒,俺在柴房睡,鋪了厚厚的稻草,喧乎着嘞……”
怪不得她手上被叮了那麼多包,齊霁側目,想起自己床頭上點着的驅蚊香,這個她怕是也沒舍得給自己點……
齊霁心裡别扭的緊,剛想開口說芽芽沒必要對自己那麼好,可轉頭對上芽芽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隻得把話都咽了回去。
“要不,要不我和你換吧,這裡本來就是你的家,我霸占着你的床,我……”
“沒有的事!”
竹勺“當啷”砸進鍋裡,芽芽回頭拿起擦竈台的抹布,脊背繃得筆直,顯然是不想再同他争論:“俺就待見睡柴房!”
齊霁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膝蓋上的補丁,
兩片嘴唇緊緊抿着,片刻,他扶着土牆慢慢站起來,往屋裡走去。
芽芽本以為他是累了想休息,誰料,眨個眼皮的功夫,男人就抱了床褥子,釀跄着要往柴房去,芽芽心裡一驚,連忙攔上去,不算厚的被褥夾在兩人中間,揉的皺皺巴巴。
“恁腿還要不要啦!”
芽芽走得急,被石子絆了一下,險些跌進男人懷裡,齊霁抱着被褥的手青筋凸起,一雙上揚的桃花眸裡閃爍着粼粼的光芒,像是水洗過似的:“那今夜你……”
許是他的語氣太過小心翼翼,芽芽拒絕的話哽在喉頭,不上不下的,最後也隻能扯了扯嘴角,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中中中,俺不睡柴房就是咧,恁趕緊回屋躺着……”
“嗯!”齊霁終于滿意似的點了點頭,垂下眸去拍了拍被褥上的灰渣子,就一瘸一拐的回屋了,跨過門檻時,他腳步頓了頓:“我現在雖然失了憶,但,但我該擔起的責任我不會逃避,等我傷好之後就去找活幹,我會養家的,你…你不要再哭了。”
話一說完,人就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門口,芽芽還在腦海裡消化着男人方才說的話,突然卡殼似的,耳朵尖紅的像竈膛裡蹦出來的火星子。
周玉今天回來的倒是很早,以往但凡要是他說自己要去芽芽家,那不待到日落西斜了都見不着他人影的。
周娘聽見院門“嘎吱”的一下巨響,一回頭,就看見本來不應該這時候出現的周玉皺着臉站在門口,失魂落魄的,像隻可憐巴巴的落湯雞。
周娘心裡一緊,忙放下手裡刨了一半的土豆迎了上去:“少爺今兒這麼早回來了?芽芽不在家嗎?”
周玉嘴巴一撇,差點哭出聲來:“芽芽她,她……她背着我在家裡藏男人!”
“啊?這這這……”
周娘手在圍裙上搓了搓,顯然是不太相信,她好歹也是從小看着芽芽和周玉長大的,芽芽一直都是個乖孩子,不能做出這麼沒分寸的事。
她撫了撫周玉的背,耐着性子追問:“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你仔細說說,不要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