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簡随正捧着一本書坐在飄窗上。
非常神奇的是,明明這座超市的另一側布滿了充斥着古典韻味的白牆黑瓦,可是眼下的窗外又是燈火輝煌,霓虹閃爍,華麗的建築上流光溢彩,無時無刻不在凸顯着城市的繁華,像現實的蠻橫,硬生生擠進了古典的甯靜。
很意外地,簡随的目光沒有落在書上,反而像是在看着遠方發呆。
林霁見不得這樣的畫面,好像有種跟她離得越來越遠了的感覺。
她用毛巾随手擦了擦沾濕的頭發,而後走到簡随的旁邊,偏過頭問她:“介意我開個電視嗎?”
“你想看什麼電視劇?”簡随問。
“不知道。”林霁答的很随意。
她随手打開電視機摁了個不知名的頻道。
出于看電視的習慣,林霁以一個及其大爺的姿勢躺在沙發上。
電視劇是以前的一部古老又爛俗的偶像劇,典型的落難王子跟灰姑娘的劇情,無聊又冗長。
林霁一向敬謝不敏。
她直接把電視劇當成背景音樂,然後低着頭不受幹擾地在那兒玩遊戲。
出于對假期的尊重,簡随難得一見的沒有看書,在那兒跟着她看電視。
幸好現在的有線電視不用再看廣告了。
簡随繼續規規矩矩地坐在飄窗上,她換了個适合的姿勢,看着在沙發上打遊戲的林霁,她問:“我可以換一個電視劇看嗎?”
林霁随口“嗯”了一聲。
簡随挑了個稍微有點印象的古裝劇看。
她這算是“半路出家”,也沒那麼多講究,直接就是播到哪看到哪。
這部劇的氛圍挺歡樂的,笑點也很多。
可是簡随的注意力并不在這上面,她看着看着就開始發呆。
直到裡面的主演開始坐到屋頂上,在月亮底下談情說愛,簡随的注意力才被拉回到電視上。
三毛說,愛情就有如佛家的禅——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錯。
電視上,男主演望向遠處,眼中含了些感慨:“一旦喜歡上誰,就别無所求,隻要每天能見到她就已經覺得很慶幸。”
……
“一輩子很短,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可這種心情很長,如高山大川,綿延不絕。”
……
電視上的背景音樂給的深情又溫柔,電視外的簡随下意識地去看林霁。
她躺在沙發上,背對着簡随,一隻手墊在脖頸下,另一隻手軟趴趴地垂落在沙發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她的手機被無意識地丢在沙發邊緣。
簡随眼神溫柔地看着她。
也是,今天走了這麼遠,她生病的時候也是一堆事。
林霁現在累的在沙發上直接睡過去,跟她也脫不了幹系。
簡随将電視的電源開關摁滅,然後走到床頭将屋内的大燈關掉,留了一盞暖黃的壁燈。
突然少了喧嚣嘈雜的電視聲,林霁也沒什麼反應,仍舊一動不動的,看上去睡的很沉。
簡随又将飄窗上的書合上放到床頭櫃上。
她看的是沈從文的《湘行散記》。
文人的心裡總是裝滿了浪漫與情懷,關于愛情,沈從文說:“我這一輩子,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年齡的人。”
身是凡塵人,難斷愛與嗔。
簡随走到沙發前,半蹲在林霁的身旁。
窗外的燈光交錯,折射出寂靜的流年,屋内薄弱的光線下,她們的影子帶着醉意融合在一處。
簡随怔怔地望着那團模糊的光影。
黑夜下的野心随着夜色不斷膨脹,沙發上的人随意地翻了個身,抻直了腿,半邊身子仍舊背對着她,瘦弱的脊背保護性地弓起。
簡随小心翼翼地去摸她垂落在外側的那隻手。
那一瞬間,她心跳如雷,不敢妄動。
簡随不知道自己看了她多久,她輕輕地動了動手指,虛虛地握住林霁的手,卻不敢同她十指相扣。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應該要滿足的。
簡随強迫自己收回手。
她閉了閉眼,聽見自己的聲音是恰到好處的輕柔與平穩,她說,“……林霁,先醒醒,在這裡睡覺不舒服。”
林霁好似無意間被她吵醒,再度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這樣睡明天你落枕就麻煩了。”
聽到這話,林霁終于睡眼朦胧地爬了起來,她“嗯”了一聲,然後準确地躺到自己的床上,縮成一團,蓋上被子。
……
見她對燈光并不敏感,簡随留下了那盞壁燈,拾起旮旯裡的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充電,接着輕手輕腳地躺在床上。
聽着對面平穩悠長的呼吸聲,林霁倏地睜開眼,毫無睡意地盯着天花闆。
一種莫名地情緒堵在她胸口,無法描述,她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一點點的被酸澀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