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急,丫鬟也表示了理解,于是便開始幫她一起移栽牡丹。
梁悅開始和丫鬟套近乎,一邊沃土一邊問:“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春杏。”春杏友好地笑了笑。
“姐姐,那你來這府中多久了?”梁悅繼續追問。
春杏有些生疑:“你問這做甚?”
梁悅嘿嘿一笑,從筐子裡拿出了一小盆茉莉盆栽:“春杏姐,這是我自己種的茉莉花,聞着可香了,侍弄起來也方便,你要是喜歡就留下。”
接着她又像是難以開口一樣支支吾吾的說:“其實是有事相求,我家貧寒,家中有好幾個姊妹兄弟,小妹年紀還小,爹娘嫌家裡窮,想把小妹賣了。我聽聞蔣大人是個頂頂好的大善人,對府裡的奴仆們都很好。我就想着,若是蔣府有采買下人的打算,我家小妹能否來蔣府求條活路。”
不好意思了阿瑤,先拿你頂一頂。
“原是如此啊”,春杏打消了疑慮,聯想到了自己相似的身世。都是可憐的女子啊,她當年被賣的時候也是一個小孩子。于是她便心軟應下來:“何須如此客氣。我家郎君高中,老爺是打算要添一些人口進府派給少爺。到時候我一定知會你一聲。”
梁悅連忙道謝。兩人邊話家常邊移栽牡丹。好不容易弄完了,已經快到了晌午。
“好了”,春杏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梁娘子我帶你出府吧。”
現在出府可不行,此行的任務還沒完成呢。梁悅一聽趕忙裝作腹痛發作,捂着肚子為難道:“我的肚子還是有些不舒服,春杏姐你能給我指一下茅廁在哪嗎?剛剛沒找到。”
看她痛苦的表情,春杏急忙往馬廄的方向一指:“快些去吧,茅廁就在那馬廄旁邊,你順着小路去就行。”
與此同時,蔣府廳堂處,打扮得體的蔣老爺攜着蔣鶴鳴立在廳前等候,蔣大人不時地催促小厮去前院查看客人來了沒。
桌上一桌豐盛的菜肴,皆是請了汴京各家酒樓最好的師傅烹制而成,足見主人對來客的重視。
半刻鐘後,一錦衣華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邁入廳堂。
蔣老爺連忙迎上去:“覃大人莅臨寒舍,真是讓寒舍蓬荜生輝啊。”
“蔣兄客氣了,是我需要告罪呢,竟然來遲了,讓蔣兄等了許久。”那姗姗來遲的覃大人随着蔣老爺的牽引來到落了座。
“覃大人哪裡的話,最近聖上忙着給新晉的進士們授官呢,您可是戶部尚書,最近可是忙壞了吧。”蔣老爺招呼來蔣鶴鳴,“鶴鳴啊,快來拜見覃大人。”
蔣鶴鳴上前來,雙手作揖,恭敬地行了個後生禮:“晚生蔣鶴鳴拜見覃大人。”
不錯,今日蔣府的貴客便是這宴席上方端坐着的當今戶部尚書——覃文進。
覃文進贊許地拍拍蔣鶴鳴的肩膀,對蔣老爺說:“蔣兄你這話就是見外了,我一直将鶴鳴視作我子侄一般。”
“覃大人這麼說,可折煞我家犬子了。我這孩子呀,性情執拗,為人耿直,不知變通。我不求他大富大貴,建功立業的,隻求他能夠平安一生,做一個普通的小官即可。”蔣老爺附和地笑了笑,接着喚來丫鬟,給覃文進斟酒,“隻是不知聖上如何考慮的。”
“必如蔣大人所望。”覃文進笑着舉起酒杯啄了一口。
蔣老爺大喜。
而蔣鶴鳴一聽有一些急躁:“父親,您知道我的志向的。這不是我想要的。”他這麼多年寒窗苦讀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為國情命,為民發聲。不論如何的艱難險阻,不論如何的仕途多舛,他也願意去做。他努力至今并不是為了當一個清閑的富貴散人!那并不是他心之所向!
“你瞧我說這孩子耿直吧,當着您的面,連話都不會說。”蔣大人指了指蔣鶴鳴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家兒子才貌雙絕,哪都好,隻是成日讀書竟将自己念成了一個不知迂回的書呆子。這叫他如何放心呐!
覃文進笑了笑,鄭重地拍了拍蔣鶴鳴的肩頭:“賢侄啊,你要理解你父親的一片苦心,這朝堂之事宦海風波,兇險難測。你父親僅你一子,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情可讓你父親母親如何是好?你這性子還得再曆練曆練。”
“鶴鳴還不趕緊謝謝覃大人的金玉良言,快給覃大人敬一杯酒。”蔣老爺催促着兒子敬酒。
蔣鶴鳴不為所動,還沉浸在剛才的打擊當中。父親斜睨了他一眼,他才無可奈何地端起了酒杯躬身:“多謝覃尚書的諄諄教導。”接着便一飲而盡。
平日裡蔣鶴鳴是不飲酒的,今日忽然猛地一杯酒下肚,竟然一時間頭昏腦脹起來。正好,這宴席上的觥籌交錯他也不想應對。于是他起身告罪,來到屋外準備醒一醒酒。
“少爺,明書來扶您吧。”明書看着少爺面色绯紅,踉踉跄跄的模樣有些擔心。
“不用,我想一個人走一走。”蔣鶴鳴拒絕了他,不允許小厮跟着。
是啊,蔣家一貫子嗣薄弱。等到他父親這一脈,竟隻有他一個兒子,蔣府上下一直将他當眼珠子一般對待。小時候他與喬康學騎射,隻是摔過一次,父母便沒收了他的愛駒,他隻能偷偷借喬康的愛馬學習。好不容易他愛上了讀書,立下了為萬民請命的夙願,苦讀多年成了探花,正當他打算大展宏圖的時候,現在他們又來用這理由阻礙他。
難道他這一輩子都隻能困在這如同詛咒般的父母的愛意當中嗎?這是父母之愛,也是圈禁他的牢籠!
突然間他竟很想去牽一匹快馬去山間馳騁,感受肆意的風。
不知不覺的,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馬廄旁,正欲牽出馬。隻見一人影在馬廄裡鬼鬼祟祟地挪動。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