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習慣了星艦強光環境和瞬間躍遷光影變化的雌蟲而言,實在算不上什麼挑戰。
“主要是擔心……您萬一在這裡點燃一個閃光彈之類亮度超标的東西。”
他語氣聽起來是調侃,實則确實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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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概是顧及到精神力世界也許受不了太大的折騰,艾維給他做的改造極其溫和。
水晶造型的主燈光選在頭頂,讓某些陰影罩上亮晶晶的光暈。四周是光線偏冷的燈帶,環繞着四面牆和天花闆邊沿之處,足夠多方向的光源能讓那些陰影越來越淡,直至不被這些吸光材料影響。
艾維抱着膝蓋坐在地上,旁邊被他不小心踢到的似乎是一個矮幾。他和萊斯塔對視,嗓音溫和。“所以小時候,為什麼會被懲罰呆在這裡?”
“我……”萊斯塔難得猶豫了一下。
“其實我現在想想,覺得對您說這些好像在裝可憐,希望您來安慰我。但實際上我沒覺得這種黑暗很難接受。”
他再開口時,語氣帶上了粉飾太平般的,刻意為之的輕松。
“畢竟沒有危險,時長也不會過長,隻是給我一個反思的機會而已。”萊斯塔一邊說一邊無意識地摩挲艾維的手掌,帶着一種尋求慰藉般的急切。艾維也一動不動地任他撫摸。
“反思什麼?”艾維問。
“身為雌子……嗯,總有需要反思的東西,比如不應該經曆的失敗,不應該忽略的規則,或者諸如此類的。”萊斯塔輕描淡寫地說着。
“這也算是家族的觀念吧。認為暗室裡剝奪了感官,能幫助幼崽更好地集中思緒,更‘專注’地内省。成年的雌子反而不會被安排進入暗室。”
他輕描淡寫地說着,像是在解釋一個與己無關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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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認可這種觀念嗎?”艾維又問。
“當然不!”萊斯塔聲音陡然拔高。
“我能理解我的雌父怎麼想……卻不覺得這種觀念必須要從我這兒傳遞下去。”萊斯塔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沉吟片刻,聲音重新壓低。
“當然,我多少也有些自己的私心吧,想在您面前示弱裝可憐,讓您更同情我包容我一些。”
“雌蟲都是這樣不擇手段,您也清楚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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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維沉默地擡起手,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環繞四周的冷光燈帶驟然增亮,光線強度被調升了幾個等級,連頭頂那盞水晶主燈也迸發出更為璀璨、近乎有些刺目的光芒。
過于明亮的光線似乎不該存在于這個小空間裡。每一寸吸光石材都映照得清晰可見,甚至顯露出一種冰冷的、近乎金屬的質地。
主燈華麗的造型和閃爍着折射的光暈也讓這裡顯得像是什麼豪華的廳堂,而不是作為懲罰的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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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艾維湊近他,用額頭抵了抵他的額頭。
溫熱的皮膚相觸,呼吸近在咫尺。艾維的聲音很低,帶着一種穿透所有僞裝的直白力量。“你真是……想要得到什麼,就坦誠一點啊。”
“你明明已經想好要帶我走進這裡,要對我展示這些。何必最後又要這樣自我貶低?”
“願意的話,多說一句給你聽好了。”
艾維微微勾起唇角。這副姿态顯得他仿佛深情款款,笑意輕軟得仿佛一片飄落的羽毛。
“你确實成功了。……想到小萊斯塔獨自坐在暗室裡,一遍遍反刍那些所謂的‘失敗’,自己舔舐那些不被理解的傷口……我确實會因此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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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斯塔幾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和艾維對視。
他能清晰地看到艾維棕色眼眸中倒映的自己,似乎茫然不知所措,帶着尚未褪去的詫異,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
“怎麼樣?”艾維卻很快改變了語氣。他帶着笑意,又溫柔又帶着攻擊性,仿佛裹着絲絨的刀刃。
“把身上的蟲紋,”艾維的聲音放得更低,帶着一種蠱惑般的磁性,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地敲在萊斯塔緊繃的神經上。“給我看看?”
他微微歪了下頭,額前幾縷碎發垂落,柔和了他過于銳利的視線。
萊斯塔跟随他的目光微微低下頭,手背上的蟲紋仍然蟄伏着,尚未有明亮的能量紋流轉其中。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塊皮膚似乎又随着艾維的話語隐隐約約開始發燙。
“現在……” 艾維的指尖若有似無地在空氣中點了點,仿佛隔空描摹着那些被布料遮掩的紋路,“身為申請我安撫服務的雌蟲,到底需不需要進一步的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