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秦朗蓦地出聲。
冉輝正出神,被他的聲音一驚,迷茫地“啊”了一聲。
察覺到冉輝的心不在焉,秦朗的眉頭蹙了一下,問道:“你在想什麼?”
冉輝沒立刻回答,過了三五秒,他才緩慢說道:“秦朗,你知道的,我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哥哥。”
“姐姐名叫帕爾修斯,哥哥名叫赫爾墨斯。”
帕爾修斯、赫爾墨斯,連在一起便是赫爾修斯、
秦朗的曈孔猛地睜大,“你是懷疑?”
“名字可能是巧合,”冉輝點點頭,“但我最近隐約想起一些小時候的事,我想找個時間,跟她好好談談。”
基地對冉輝那些無由來的細緻忽然有了解釋,秦朗心裡替冉輝感到高興。
沒等他說話,又聽冉輝道:“不過,我覺得她好像在躲我……”
“無事,”秦朗道:“我知道在哪兒能找到她。”
“正好今天是十五。”
*
名人堂晚上不接待訪客,此時内部一片黑暗。
不徐不疾的腳步聲在空間中回響,走廊的鏡頭忽然出現一豆橙黃色的光芒,光芒在隔間的磨砂闆上劃過,随着距離不斷地縮短,光線變得越來越明亮。
冉輝瞟着隔間上的光點,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
終于,光點出現在身後,冉輝一擡頭,看見自己的影子與對面墨斯的身影交疊在一起。
同時,腳步聲消失了。
“你來了,”冉輝說道。
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橘黃色的光芒中,提燈的人卻被隔離在光芒之外,冉輝轉過身,注視着那人的眼睛,道:“帕爾。”
冉輝出現的太突然,赫爾修斯完全沒有料到,她整個人一愣,片刻後她才回過神來,道:“你怎麼會在這?”
冉輝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燈。
“秦朗告訴我的,”他把燈放到一邊,方便自己更清楚的看着赫爾修斯的眼睛,“他說,你每個月的十五号都會來這裡。”
赫爾修斯一愣:“他是怎麼知道的?”
“好幾次,”冉輝頓了一下,道:“他翻窗進來,卻看見你已經在了。”
“這小子,”赫爾修斯念叨了一句。
橘黃色的燈光籠罩着二人,冉輝仔細地注視她。
赫爾修斯此時沒帶眼鏡,一雙墨綠色的眼睛就這樣直白的暴露出來。
“你的臉……”冉輝喃喃道,他伸了下手,又快速放下。
赫爾修斯盯着冉輝看了幾秒,然後擡手從自己的臉色摘下一片肉絲的膜布。
仿佛魔法一樣,她的臉瞬間變得不一樣。
帕爾繼承了瑪麗的綠眼睛和金頭發,雖然五官上偏向索瓦西,但依然是三個孩子中一眼看上去長得最像瑪麗的孩子。
“阿……”剛說出半個音節,冉輝倏地停住,再次張口,他道:“帕爾。”
赫爾修斯一怔,她離開紅塔時,冉輝不過五歲,隻是個漂亮可愛的小肉團。
他孤單的呆在白塔的房間中,一天當中,他最期待的就是自己和墨斯前去看望他的一小段時間。
沒想到,一轉眼十多年過去了,當年那個一看見自己就笑的小肉團如今已經長成了高挑的少年模樣。
想到這裡,赫爾修斯的心中既慚愧又感慨。
“嗯,”赫爾修斯應了一聲。
那些諸如“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之類”的寒暄話,他們誰也說不出口。
兩人面對面看着,氣氛沉默下來。
與料想的不同,冉輝心裡竟然十分平靜,就好像他在無形中已經把那些在心裡沉積依舊的質問說了出去。
“抱歉,”赫爾修斯忽然道。
冉輝的眼眸一顫,他滿眼驚訝。
“當年,我是有苦衷的,”赫爾修斯低頭說道,“而且你還那麼小,我們隻能把你留在基地。”
因為一個意外,冉輝知道她的苦衷是什麼,聽見赫爾修斯這樣說,他并沒有覺得寬慰,隻覺得難過。
但面對這個姐姐,冉輝說不出任何可能讓她感到為難的話。
“沒關系,”冉輝說道,“我不怪你。”
“從來都不怪你,”冉輝強調道。
赫爾修斯笑了一下,她試圖轉移話題,“你和秦朗……”
“帕爾,”冉輝不想跟她談這個,他直接打斷她的話,“我想叫你阿姐。”
“可以嗎?”
赫爾修斯原地一僵,她的面部微不可查的抽動一下,接着她的目光朝着冉輝身後的墨斯瞟過去。
她沒說行還是不行,但長久地沉默已然是答案。
“我知道了,”冉輝說道。
他此時後悔問這句話了,無論墨斯在不在,無論多少年過去了,他都是帕爾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人心本來就是偏着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