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稍微散開一些,日光挨着雲層的邊緣漏下來,在空氣中形成幾道壯觀的光柱。
灰白色的絮狀物在光柱中緩緩飄動,冉輝放下手中的屍體,他的鼻子被這些絮狀物搔的發癢,禁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就在他打噴嚏的時候,他的耳邊也傳來好幾聲打噴嚏的聲響。
“阿嚏……阿嚏……這些人棉真是煩人,我吸進去好幾個。”
“我也是……阿嚏……”
人棉?
冉輝愣了一下,目光望向空中絮狀物,随後又看向腳邊的屍體。
灰化崩解的屍體周身灰白,幹裂的皮膚上布滿裂痕,那些所謂的人棉夾雜在裂痕中左右擺動,一陣風起,它們便騰空而起,朝天空飛去。
這種東西被稱作人棉,那人又是什麼?
工具?
還是玩偶?
胃部一陣痙攣,冉輝彎下腰,捂住口鼻,幹嘔了好幾聲。
“哎,你說,我們會不會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
“瞎說什麼,那麼不吉利的話你也敢說,嘴上沒個忌諱。”
冉輝彎着腰,目光朝旁邊瞥過去。
那是兩個Bate,一個看上去年齡小些,一個看上去年齡大些。
年齡大些的那個丢下手中的屍體,用手肘搗了一下年齡小的那個,道:“别瞎想,有首領,還有秦隊,我們不會變成這樣的。”
年齡小的那個用手背抹了下額頭的汗,道:“也是。”
收回目光,面前的光線陡然變暗,眼前的地面上出現一雙眼熟的作戰靴,冉輝頓了一下,緩慢擡起頭。
零星幾點日光從秦朗的肩頭漏過來,他筆直的站着,逆着光影,看上去異常高大。
“不舒服?”
聲音從頭頂轉來,冉輝搖了搖頭,過了兩秒,才道:“沒有。”
“不舒服就去休息。”
冉輝又搖了搖頭,重複道:“沒有。”
既然他堅持,秦朗便不再多問,隻是卷起袖子,彎下腰,搬起一旁的屍體。
随着他的動作,一群人棉飛向天空。
冉輝暫時屏住呼吸。
人棉一旦飛向天空,就很難再落下,冉輝盯着它們看了很久。
秦朗把屍體搬過去,後又折回來,見冉輝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他的眉毛略微皺了一下,道:“是在難過嗎?”
冉輝正在愣神,被他這樣冷不丁一問,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道:“什麼?”
鼻尖聞到一點溫暖清晰的味道,冉輝的眼眸緩緩轉動,這才看向秦朗,又道:“怎麼了?”
“沒什麼,”秦朗說道,過了一會兒,他又道:“我閑的。”
這人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别扭得緊……
兩人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聞着秦朗的信息素,冉輝覺得好受了許多。
“别難過。”
兩人站的近,哪怕秦朗的聲音不大,落進冉輝的耳朵裡還是如同驚雷一般。
“死亡也是獲得自由的一種方式。”
冉輝一愣,他再次望向漫天飛舞的人棉。
它們是自由的靈魂……嗎?
秦朗見冉輝沒回答,他便彎下腰,搬起另一具屍體。
就在他即将走遠的時候,他聽見身後的冉輝說了句什麼,他的聲音很輕,秦朗卻聽得很清晰。
“死都死了,還要自由做什麼。”
見秦朗的動作停住,冉輝托起一旁的屍體跟上去,說:“希望我們永遠也不要擁有這樣的自由。”
冉輝走了兩步,卻見秦朗沒跟上來,他疑惑的頓住,回頭見秦朗還站在原地,他笑了下,說:“我随便說說,你也随便聽聽。”
“不,”秦朗搬着屍體,三兩步跟上來,道:“你說的對。”
屍體太多,除了站崗放哨的,所有人都在埋頭苦搬。
動作見驚起無數的人棉,它們漂浮在空中,讓人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
秦朗一邊搬着屍體往前走,一邊留意冉輝的方向。
就在此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啊!!!”
冉輝和秦朗同時一怔,随即朝着聲音來處看去。
燕雲開像見貓的老鼠一樣逃竄到拖納斯的身旁,他指着遠處一具屍體,聲音有些哆嗦,“拖納斯,你去看看!你去看看!”
拖納斯哼笑一聲,一邊嘲笑燕雲開膽小,一邊朝着屍體走過去。
“膽子那麼小,要是我不在,你怎麼出……”
“任務”倆字沒說出來,拖納斯像個雕像一樣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