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天化還在……定要笑個三日三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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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提議夜襲取關,飛虎允之。
土行孫借土遁進關,放了黃天祿和太鸾。長生登風火輪進關,祭起金磚,斬關落鎖,将守門軍打散。
商營将士慌忙應戰,隻見長生金磚祭起,光芒萬丈,商兵大潰,報入關中。
黃飛虎金甲紅袍,身跨五色神牛,丘引遠望過去,險些以為是黃天化回魂,慌了心神。
待看清黃飛虎容顔,還未等他他放下心來,便有黃天祿殺出。
黃天祿恨恨道:“丘引,你殺我兄長弟弟,辱其屍身,今日我必拿你,慰我阿兄幼弟在天之靈!”
說罷,黃天祿提槍,直取丘引。
黃天祿槍法不及天祥,而丘引被天祥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處處提防。黃天祿起身壓槍,雖并無巧術,卻招招淩厲。丘引瞻前顧後,被黃天祿鑽了空隙,一□□向馬前七寸。
丘引跌下馬去,長生持槍而至,丘引一扭身,借土遁而逃。
早有黃飛虎一槍挑了陳奇,周軍大獲全勝。見丘引逃遁,黃飛虎目眦欲裂,豈肯罷休?催開五色神牛便往下刺去。
黃飛虎力大無窮,一槍下去,将地皮都翻了一翻。長生将風火輪踢出,丘引不經火焰炙烤,再次露了頭。黃飛虎持槍而至,丘引欲往下遁去,空中輕飄飄落下一片雪羽,将地面都凍實了幾分。丘引欲上不能欲下不得,卡在地中,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我說過,帶拿住你,必碎醢汝屍,為天祥洩恨!”
長生一槍斬下丘引頭顱,素袍之上沾滿鮮血,眸中一片赤紅。
黃飛虎一時恍然,猶見幼子意氣風發模樣,眸中恨意噴薄而出,斬下丘引半截身子,一槍一□□入他的身體。
“将他另外半截身子給本王挖出來,碎醢其屍,喂與神牛!”
大仇得報,黃飛虎悲恸交加,氣攻于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收兵!”
‖ 青峰山
月上柳梢,繁星點點,滿山遍野的扶桑花盡數枯萎,無論如何養護都不見絲毫生氣。
天化神形俱散,玉麒麟殉主而去,一夜之間,清虛道德真君已呈老态。
他散盡修為,隻為求一絲念想,終究連愛徒的屍骨都不曾留住。
楊任心中不忍,卻不知如何勸慰。
他被師尊救下,目生二手,很是駭人。
那時的小師兄不過八九歲,見他模樣,吓得魂不附體,連忙躲到玉麒麟身後。
轉眼間,小師兄都長這麼大了。小師兄應該不怕他了吧?可是……玉麒麟的身後,再也見不到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少年了。
清虛道德真君将枯萎的扶桑花撿起,時間好像回到天化幼時,淘氣的小家夥闖了禍,總會窩在他懷裡,漂亮的眸子盡是狡黠之色。
可如今,那雙漂亮的眸子再也睜不開,扯着他袖子撒嬌的小少年,早已消失于天地之間。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舍不得。
朝夕相處十幾年,自幼兒撫育他長大成人,教他禮儀,授他功法。可惜愛徒命薄,注定早夭,這茫茫山間,他孤身一人,如何度過這漫長歲月?
若有來世,他還願意……來到自己身邊嗎?
‖ 青龍關
“父親如何?”
天爵守在父親身邊,見父親手中緊緊握着兄長的镯子,不免心酸。
“将軍乃氣急攻心,自長公子去後,将軍的身體便每況愈下,此番接連遭受打擊,能保住一條命都是萬幸。若不是将軍這條命是公子拿命換的,怕是早已随公子去了。”
軍醫歎了口氣,黃飛虎自妻妹死後,為手下将士搏一條生路,闖五關,奔西岐。若非得知天化尚在人世,都不知如何撐得下去。如今出關未有兩年便連喪二子,他這個做父親的,如何能承受此等重擊?
“天化,天化……”
黃飛虎神智不清,夢中喃喃喚着天化名字。軍醫為他開了副安神湯,這才免他夢魇。
黃飛虎一睡便是三日,天爵于他身旁照顧,見三子眼底青影,黃飛虎眼中不禁多了幾分愧疚。
“為父昏睡了多久了?”
“有三日了。”
天爵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道:“爹爹若是倒下了,祖父該怎麼辦?兄長和弟弟在天有靈,該有多難過?”
黃飛虎歎了口氣,道:“讓天爵擔心了。爹爹沒事,爹爹隻是……太累了。”
他一生忠義,卻無辜遭厄。妻妹枉死,愛子夭殇。他小心翼翼護了那麼多年的孩子,上天何忍,令其先他而去啊?
“爹爹,您先把藥喝了吧。底下的将士……還等着您呢。”
天爵不忍,卻不知如何安慰。黃飛虎微怔,随即苦笑一聲:“是啊,爹爹不能倒下,爹爹還得替你哥哥……去看四海升平。”
一隻蝶兒飛到一旁,撲了撲翅膀,又不敢上前,似乎很是膽小。
黃飛虎渾身一震,令天爵扶他起身。
他伸出手去,蝶兒似乎很是雀躍,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天化,是你嗎?是你……回來看爹爹了嗎?”
天爵見父親情緒不佳,道:“爹爹,你怎麼了?若這紅蝶驚擾了爹爹,我這便将它趕出去。”
“不行!”
黃飛虎忙将紅蝶護在手心,似在捧着什麼寶貝。
“不怕不怕,爹爹會保護你的。你喜歡吃什麼呀?爹爹給你找些葉子來吃好不好呀?”
戎馬一生的大将軍極盡溫柔,生恐驚吓着它。紅蝶歡喜地撲了撲翅膀,萦繞在黃飛虎身邊。天爵見此,隻當父親魔怔,見他氣色似乎好了許多,倒也由着父親去了,便當……留個念想吧。
‖ 不滅火山
扶桑樹下,少年趴在虛炎腿上呼呼大睡,虛炎不知何處取了片芭蕉葉,替他扇着風。
“尊者,有位老者求見,來讨扶桑花。”
虛炎低頭,輕彈了彈少年的臉蛋,笑道:“别睡了,有客人來了。”
真君随精靈來至,見虛炎身旁一十五六歲少年,睡意朦胧地揉着眼睛,嬌憨可人。他不由走近,待看清少年容顔,牙齒都忍不住打起顫來。
“天……”
少年一身玄服,精緻的龍紋盤繞在袖間,額上纏一玄色抹額,臉色雖蒼白了些,舉手投足間仍是貴氣不減。狹長的鳳眸澄澈如清泉,四周鳥獸懼他威壓,不敢輕易靠近。見老者靠近,少年連忙拉住虛炎衣袖,躲到他身後去了。
虛炎笑道:“道長恕罪,此子年幼,有些畏生。扶桑花,道者随取。”
“能不能……讓這位小郎君,替貧道取來?”
少年輕輕探出一個腦袋,見真君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又躲到虛炎身邊。
虛炎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去吧,小心些。”
真君失神良久,直直盯着少年敏捷背影。為何……這孩子,與天化那般相像?
“給你。”
少年青稚的聲音讓真君不禁軟了眸子,想摸摸他的頭,又怕驚擾了他,便收回了手。
少年将扶桑花遞到真君身前,真君一眼未瞥,隻盯着少年俊俏的容顔。少年容顔較之天化更加稚嫩,額間神印火焰飛舞,其下心形印記更顯嬌憨,甚是可愛。
“多謝小郎君。”
天化初下山之時,似乎也是這般模樣。
若是……若他早些駁了那天命,将天化留在身邊,也當是這般嬌俏模樣吧?
“三郎,過來。”
聽得虛炎呼喚,少年蹦蹦跳跳地跑到虛炎身邊,抱住了他的手臂。
“兄長,我困啦~”
虛炎無奈:“睡吧睡吧,真拿你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