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牙夜眺星空,悠悠歎了口氣。
“師父,可是為青龍關之戰心憂?”
武吉往子牙肩上搭了件披風,子牙搖頭道:“有哪吒相助,不會有事。”
武吉糾正道:“師父糊塗了,他叫長生。”
子牙笑道:“是啊,長生,多幸運的名字。”
帳内突然一陣響動,武吉以為有賊人潛入,提槍沖了進去,隻見案前天化摔倒在地,手中正是黃飛虎求援的信簡。
“天化?!”
武吉忙将天化扶起,問道:“天化,你沒事吧?你是怎麼進來的?能走路了嗎?”
聽得武吉關切之語,少年臉兒紅了一紅,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武吉還想再問,便有士兵匆忙而入,急道:“元帥,不好了,少将軍他——”
士兵見武吉身旁少年,聲音戛然而止。天化見此,往武吉身後挪了一步。
“慌慌忙忙的做什麼?少将軍怎麼了?”
“沒……沒什麼,少将軍沒事就好。”
士兵擦了把冷汗,少将軍沒事,一切都好,一切都好。不然等武成王回來了,知道他們看丢了少将軍,不得扒了他們的皮!
子牙取走他手中信絹,對武吉道:“武吉,帶天化去休息。”
“那我爹爹呢?”
少年急切地拉住武吉的衣袖,漂亮的眼眸盈滿水霧。
武吉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你放心好了,師父已經派兵過去了,你别擔心了。不然你爹爹回來,可要怪我們沒照顧好你了。”
“可是天祥……”
“天祥隻是被擒了,沒有生命危險,我們會救他出來的,你聽話,先去睡一覺,等我們救出天祥,讓他來看你好不好?”
少年清澈的目光看得武吉一陣心虛,将他扶到背上,問道:“天化身體是不是好些了?等見到你爹爹,他肯定高興壞了。”
少年聞言,漂亮的眼睛落下淚來。武吉見肩頭一片濕潤,忙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武吉哥哥,我想爹爹了。我好想他……”
想見他……最後一面。
‖
天化服了藥便安然睡去,醒時已是次日傍晚,武吉守了他一日,倚在一旁小憩。
天化取下腕上的镯子,扣開其上機關,将安神香散了出去,又寶貝似的将镯子戴在腕上。
“我們天化還小呢,自然要多慣着些,等長大了,可就慣不得咯!”
“你這小子也太無理,給本王下來!”
“天化不哭,爹爹會永遠保護你的。”
“都是爹爹不好,爹爹沒能保護好天化,天化願意跟爹爹回家嗎?”
潮水般的記憶湧入腦海,心髒似乎被撕開一條裂縫,腦中的痛楚疼得他幾乎再度昏厥。少年蜷起身子,像隻被雨淋濕的貓兒,躲在角落,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天化不想離開爹爹,可天化不能棄弟弟于不顧。”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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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麒麟親昵地舔着天化的手,天化伸手抱住了它,漂亮的眸子染上淚意:“阿碧,我是不是又惹爹爹難過了呀?”
“可是我不想給他希望又讓他失望,更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天祥身處險境。”
“少将軍。”
身旁一人遞上一方絹帕,見少年哭得紅腫的雙眼,李靖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将他的眼淚擦拭幹淨。
“别哭了,武成王見了,該心疼了。”
少年小鹿般的眼睛清澈純粹,令他不忍直視。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依舊支配着他的大腦,手中的遣兵令仍是送了出去。
“我隻要二十人。”
“你會死的!”
李靖大驚失色,他怎麼看這少年不過是個淘氣愛哭的孩子,怎麼敢一次又一次,将生死置之度外?
天化笑道:“我諾将軍,不折一兵。”
李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區區二十人深入敵營,縱是同歸于盡也毫無勝算,他怎敢諾他不折一兵?
“那……你呢?”
少年所為正中他下懷,可不知為何,李靖心中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那雙澄澈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印證着,他有多卑劣。
隻見少年忽地一笑,明媚的笑容令夜空萬星皆黯然失色。
“我……我不走了。”
‖ 青龍關
一盆冷水澆在天祥臉上,天祥打了個冷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見丘引那雙陰鸷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自己,天祥不禁皺了皺眉。
這厮怎麼還沒死?
丘引陰恻恻地笑了起來:“黃天祥,任你有萬般本事,今日也難逃此厄!若為求生,不如跪我一跪,獻上降書以自保!”
“呸!”
天祥啐了一口,拽動手腳的鎖鍊。
“逆賊,你以妖術成功,非大丈夫所為!我死不足惜,當報國恩,你既擒我,還不快與我一死,我縱化作厲鬼,也定令你粉身碎骨!”
“黃天祥!”
丘引大怒,扯得傷口又是一疼,擡頭便見天祥一雙星眸盡是嘲弄。
死到臨頭,還敢取笑他!
“你這叛賊,□□锏打箭射于我,還險些将我風幹入藥,今日被擒,不思求生,反語出傷人!”
天祥狐疑道:“我何時将你風幹入藥了?”
想到此處,丘引更是暴跳如雷:“那日你在汜水關,撿一蛐蟮乃我原身!你将我原身斬為兩段,在太陽底下曝曬,欲為那病秧子作藥膳!”
“你罵誰是病秧子!”
天祥雙目噴火,劇烈地晃動着鎖住手腳的鎖鍊,恨不得将丘引生吞活剝。
“我一死何懼?你這妖邪,辱罵我兄長,我恨不得□□你肺腑,锏碎你天靈,箭射你心窩,稱我報國忠心!我兄長丹心報國,以血肉之軀護我大周精銳之師,豈容你這逆賊诋毀!”
丘引大怒,命左右道:“将這叛賊枭了首級,風化其屍,懸于城樓之上以示周軍!”
“元帥,不好了,糧草起火了!”
丘引被天祥氣得火冒三丈,聽得士官匆匆來報,丘引吃了一驚,陰鸷的眼中已布滿殺意。
丘引捏住天祥的下巴,将軟骨散倒進他口中。
烈火熊熊燃燒,士兵手忙腳亂,仍撲不滅那大火。
天祥渾渾噩噩,将下唇咬破想要保持清醒,仍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天祥,天祥?”
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天祥口中被塞入一粒藥丸,清涼之感遍布全身,眼前景象也逐漸清明。
“哥哥?”
天祥苦笑一聲:“臨死之際,我莫不是,出現幻覺了吧?”
可緊接着,玄衣少年已砍斷了铐住他手腳的鎖鍊,天祥不由睜大了眼睛。
“哥哥?!”
“哥,你怎麼進來的?你能站起來了嗎?你身體怎麼樣啊?”
天祥急得幾乎哭出聲來,天化的身體他最是清楚,根本就不足以支撐他站起來,他會沒命的!
“天祥,快,我帶你走。”
天祥的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天化将莫邪劍塞到他手中,解下身上披風,搭在天祥身上。
“哥,你的身體……”
天化抹去他的眼淚,笑道:“别哭了,哥哥沒事,哥哥帶你離開這裡。傷得怎麼樣?能走嗎?”
天祥點了點頭,接過了莫邪劍。
天化将天祥扶上玉麒麟,卻有陳奇阻路。
“哪裡來的毛賊,敢隻身劫營?”
“哥……”
天祥擔心天化隻身對戰,想要下騎,隻見天化伸手擋住了他,翻身一躍,落在天祥身後。
“把劍拿好,莫亂心性。”
聽到兄長訓誡之聲,天祥心下稍安,情緒也逐漸平穩下來。
鼻尖突然傳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天祥回頭一看,隻見鮮血順着兄長指縫流下,令他呼吸都停滞一瞬。
“哥,你怎麼了?”
天祥睜大眼睛,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我沒事,不許慌。”
天化悶咳一聲,抹去唇邊血迹。
三千飛虎兵成合圍之勢,将玉麒麟團團圍住。
天化勾了勾唇角,貼在玉麒麟耳邊道:“阿碧,去。”
玉麒麟一聲嘶鳴,沖散飛虎兵。天祥拔出莫邪劍,隻見一道白光劃過,便有幾顆人頭滾落,看得一衆商兵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