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關副将馬方被鄧九公一刀斬于馬下,主将丘引暴跳如雷,點兵出營,叫戰黃飛虎。
有黃天祥驅馬而至,副将高貴舉斧相迎。
天祥自幼由黃飛虎親自教導,一杆銀槍出神入化,高貴舉斧來砍,天祥側身錯開,舉槍架住高貴大斧,于馬上旋身,銀槍落入左手,右手取鞭卷住高貴馬耳,戰馬吃痛,嘶鳴一聲,将高貴一晃,高貴不及反應,被天祥一□□入心窩,翻鞍下馬。
丘引見又折一将,氣沖牛鬥,手中銀槍一搖,直取天祥。天祥劍眉微揚,一槍抵住丘引。二将交戰數合,天祥槍鋒一轉,丘引頓時手忙腳亂,舉槍格擋。
天祥槍如驟雨,勢不可擋。丘引徒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一旁丘引副将孫寶、餘成見丘引不得勝,催馬助戰。有鄧九公舉刀相迎,一刀劈了餘成。
丘引見餘成失利,心下急躁,天祥賣了個破綻,丘引忙舉□□來,天祥将馬頭一偏,丘引槍自他衣邊而過,天祥彎腿一踢,不等丘引收槍,一□□入丘引左腿。丘引痛叫一聲,撥馬回走。
天祥挑了挑眉,挂下銀槍,取了弓箭,拉滿弓弦,一箭射向丘引後心,正中丘引肩窩。
天祥撇了撇嘴,不免遺憾,隻是丘引已大潰而逃,他也不好再追,回馬一槍,将孫寶斬于馬下。
‖
丘引本是蛐蟮成精,被天祥一箭射中肩窩,恨天祥入骨髓。
天祥大獲全勝,請令前往汜水關看望兄長,丘引化作原形,借土遁跟上了天祥。
汜水關内,月朗星稀,幾隻紅蝶萦繞在少年身邊,翩翩成舞。
“哥哥!”
天祥卸了盔甲,将雙手使了勁的搓了搓,待散盡寒氣,才握住兄長泛涼的手。
“哥,我今日打了勝仗,哥哥可是沒看到,那敵将落荒而逃的狼狽模樣,别提有多滑稽了!”
丘引嘴角一抽,偷聽自己的敗績,還是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兒打敗,這種感覺,當真不怎麼美好。
見了天祥,天化漂亮的眸子亮了幾分,目光往外瞥了一瞥,似欲言又止。
天祥笑道:“哥哥是不是想出去走走?”
天化乖巧地點了點頭,怕他不允,又泯下唇瓣,故作委屈模樣,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
少年嬌憨模樣逗得天祥笑出聲來,取了件鬥篷裹在他身上,彎眸笑道:“哥哥氣色好了許多,天祥帶你出去看看星星好不好?”
“嗯!”
少年喜色不減,天祥推着輪椅,眸中狡黠一閃而過,附在兄長耳邊道:“哥,我用你教我的巧勢詐了那老家夥一道,那厮被我□□锏打箭射,灰溜溜地逃回營去了。等哥哥身體好些,我把哥哥接到青龍關去,提那老道的人頭給哥哥作禮物!”
少年神采飛揚,一雙星眸盡顯少年意氣。縮在地下的丘引則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愈合不久的傷口似乎又疼了起來。
天化漂亮的眸子有如星光散落,蝶兒似感受到主人的雀躍,飛到天祥手邊,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天祥彎起眸子,輕彈了下蝴蝶的翅膀:“哥,這紅蝶是不是能聽懂我說話呀?那我可當哥哥同意了,等拿下青龍關,就把哥哥接過去。你不知道爹爹有多想哥哥,夢裡都念着哥哥的名字呢!”
“弟弟說笑了,蝴蝶怎能聽懂人話呢?分明是你甜言蜜語,想哄兄長開心。”
黃天祿闊步而來,望見兄長笑顔,冷毅的容顔也不由軟了幾分。
“哥,我是天祿。”
黃天祿蹲在兄長身前,猶豫一瞬,輕輕握住他的手,企圖讓他感受到幾分暖意。
少年愣怔一瞬,腦中搜索着有關他的記憶,隻閃過些片段,便有萬蟻噬心般地疼。
“哥,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天祿見兄長臉色泛白,傾身抱住了他,安撫道:“想不起來我們便不想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沒保護好哥哥,讓哥哥受委屈了。”
似有一股暖意遍布全身,天化眼眶一熱,淚水落在天祿肩上,浸濕了他的衣袍。
天祿笑道:“兄長都多大了?怎麼還這麼愛哭呀?天祥可要笑話你了。”
“嗯……豆糕,天祿,記……記得。”
天祿笑着笑着便落下淚來,天化自小便是個愛哭的,父親總偏疼些,誰成想三歲丢失,他自幼被視作長兄培養,較之山間長大的兄長更加持重些,總嫌兄長淘氣話多,比天祥還要不省心。可如今兄長開口不過寥寥幾字,卻足以令他欣喜許久。
玉麒麟趴在天化手邊,親昵地舔了舔主人僵硬的手指。天化低頭看向它,它便乖巧地将腦袋低了幾分,供主人撫摸。
天化眸中染上笑意,月光照在他臉上,在他俊美的輪廓上添上幾分柔和。
夜已過半,霜露既重,天祿擔心冷了兄長,輕聲問道:“哥哥是不是困啦?今日也晚些時候了,我們可得休息了,待明日太陽出來,我再陪你出來曬太陽好不好?”
天化戀戀不舍地望了一眼手邊的玉麒麟,乖巧地點了點頭。天祿彎了眉眼,将少年自輪椅中抱起,往帳中而去。
懷中的少年輕得早已不似活人該有的重量,天祿心下一酸,眼淚不自覺便掉了下來。
“二哥……”
“噓。”
天祥正要開口,天祿作了個噤聲的動作,懷中的少年已是睡着了。
天祿輕理了理少年額邊碎發,笑道:“今日說了這麼久的話,許是累了,讓他多睡會兒吧。”
等到二人離開,丘引大大松了口氣,來到少年床前。眼前少年眉目如畫,俊美絕倫。相比天祥的清秀稚嫩,少年的容顔更張揚些,如九天之日,耀眼熱烈。不難想象其策馬馳疆之時,當是何等風采。
金雞嶺的血戰,他有所耳聞。
武成王長子黃天化以一己之力阻下五萬大軍,萬箭穿心,血盡而亡。
丘引不由冷嗤一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一群普通士兵折如此骁勇戰将,真是愚蠢至極!
想到天祥依賴模樣,丘引唇邊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那小子不是最要緊他這個半死不活的哥哥嗎?那他就毀了他——最為珍視之物!
丘引伸手掐向天化的脖子,一道冷光自天化眉心射出,丘引躲閃未及,不等痛叫出聲,便已被打回原形。
天祥聽到動靜,連忙進帳查看,見兄長并無異常,這才松了口氣。
“咦?好大的蛐蟮!”
猛見地上一蛐蟮爬行,天祥眼神一亮,将丘引提了起來,眼中星光閃爍,很是好奇。
“蛐蟮有通絡之效,正巧給哥哥做藥膳,補補身子。”
天祥興高采烈地将它丢進罐子裡,丘引被雪凰妖力所傷,半點法力使不出,隻能任其擺布。
雪凰凰羽落在天化床邊,天祥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将凰羽重新插入兄長發間。
丘引被禁锢在罐中,天祥将它切成兩半,免它逃跑,在一旁守了一夜,待日出東方,将其放在太陽底下曝曬。
丘引恨得咬牙切齒,這混小子要将它曬幹了給黃天化煲湯!
好在蛐蟮并無身骨,即使斬為兩段也不至于立即斃命。天祥用細網将它倒扣在地上,眼巴巴地盯着。丘引被他盯得發毛,心中暗暗腹诽,你他娘的就是曬成幹也沒這麼快啊!
天祥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眨了眨眼睛,将網弄緊了一些,往一旁去了。
丘引大大松了口氣,借土遁逃回青龍關,暗暗磨牙:好個黃口小兒,你□□箭射也就罷了,竟将吾原身斬為兩段,曝曬入藥!待拿住你,必将你碎屍萬段,以洩吾恨!
“天祥。”
微弱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天祥回頭,輪椅上的少年笑靥如花,時間仿佛回到兄長在世的時光,淘氣的小少年借着玉麒麟身形高大,總與他耍些賴皮,氣得他幾日不肯與麒麟喂食。早知……早知如此,他為何不能……讓讓他呢?
“不哭……”
淚水不知何時滑落,輪椅上的班少年擡起頭來,認真地擦拭着天祥臉上的淚珠。
天祥擦了一把眼淚,蹲在少年身前,叮囑道:“如今天冷了,哥哥總是咳嗽,就算是解悶,也要多穿些衣服,知道嗎?”
“你要……走了……嗎……”
少年漂亮的眼眸似有不舍,天祥握住天化雙手,輕輕放在他的腿上,道:
“等我們取了青龍關,我給哥哥做蓮子羹吃,好不好?”
想到此處,黃天祥一雙星眸閃過亮光,連去哪裡找廚娘都想好了。
“好……”
聽到他的回應,天祥眸子輕彎,道:“我再多陪哥哥一會兒,晚些再走。爹爹也好想哥哥了,哥哥有沒有什麼話讓我帶給爹爹?爹爹聽了,定然高興。”
“爹……爹爹……”
少年長睫一顫,取下蓋在膝上的紫绶仙衣,道:“給……給爹爹……”
原是哪吒當年親眼所見天化萬箭穿心而亡,将紫绶仙衣還他欲護他周全。天祥不禁怅惘,若是……若是早一些……會不會,是另一個結局?
天祥輕歎了口氣,道:“哥,你現在身體不好,不要想那麼多了。爹爹那邊你不用擔心,隻要你好好的,就是爹爹最大的心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