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宋知韫雙眸微睜,很是詫異。
“赫連錫?他這行徑同土匪有何分别!”
“這五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回家……”
說到這裡,林舒棠潸然淚下:“直到我見到公主,我才仿佛看到了希望。”
聽言,宋知韫眉心蹙起。
“那為何之前你不來見本宮?”
“之前……可汗不允。”
林舒棠抿了抿唇,輕聲道。
“為何會不允?”宋知韫愣了一下,狐疑道。
按理說,可敦和兀真們同在後宮,怎麼可能不允許見面的?
“這我也不知。”
林舒棠回想了一番,道:“可汗再三叮囑過,不能去見您,而且在大典過後,可汗口中還以一直念叨着什麼……要複活先可敦。”
“複活??”
話音落下,宋知韫詫異地看着林舒棠,忽然想到了放血之事。
果然,赫連納奇取她的血,真是在搞什麼能夠複活死人的巫蠱之術??
可這世上,怎會有這種東西。
人死了就是死了,活不過來了。
宋知韫眼睫輕顫,随後道。
“本宮知道了。”
見宋知韫正失神,有要送客的念頭了,林舒棠連忙又問。
“殿下,過幾日可是要送一個人離開?”
聽言,宋知韫一愣:“何意?”
林舒棠眨眨眼,壓低聲音道:“聽聞過幾日,有一人會随着運送物品的隊伍離開北境,可是真的?”
“你是從何處聽得這種傳言的?”宋知韫遲疑了一下,繼續裝傻。
“聽商行的人說的……”
林舒棠頓了一下:“若如此,可否将我一同送出去?”
“不行。”
宋知韫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别說這次她要渾水摸魚溜走,還有茱萸呢。
她都沒法帶着茱萸離開,又怎會帶上一個僅僅說過幾句話還不清楚底細的人。
她又不是真正的大梧公主。
“殿下!我是您的子民啊,您就忍心看着我留在北境等死嗎?!”
林舒棠哭了起來。
“死?”
宋知韫奇怪地看着她:“你如今也才二十左右,還有幾十年光陰,怎麼就等死了?再者,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就急于這一時嗎?”
“不,不是的……”
林舒棠吸了吸鼻子,苦澀地搖頭:“若是可汗還活着,我倒是可以等,可他死了,我若再不想法子,就隻能去給他陪葬了!”
“陪葬?”
宋知韫神情有些複雜,還是不太明白林舒棠的意思。
雖說在中原,帝王駕崩,也會挑帝王生前最寵愛的妃子陪葬,可如今是在北境。
宋知韫所聽過最奇特的習俗,便是父死子繼了。
但既然是父死子繼,那便也不存在陪葬這個說法罷?
許是看出了宋知韫的疑惑,林舒棠擦了擦面上的淚水,苦笑一聲。
“殿下應知曉‘父死子繼’的習俗罷?”
“嗯。”宋知韫應了一聲,輕輕颔首。
林舒棠又道:“可殿下不知,父死子繼關于女人,能有資格被繼承的隻有可敦,至于兀真……全都得陪葬。”
“全?”
宋知韫眼睫輕顫,不可置信道:“如今北境,有多少兀真?”
“約莫四十來人罷。”
林舒棠低下頭,眼中滿是恐懼:“可汗身死是要舉行天葬的,背屍人會将可汗的屍體背到天葬台,分成許多塊,獻給神鳥分食。”
“天葬時,兀真必須得跟着到天葬台……”
林舒棠深吸一口氣,光是想到被殺死分塊後又被分食的場面,手就不住的顫抖:“我不想死啊!殿下,我想回家……”
看着跪倒在自己跟前的林舒棠,宋知韫隻覺得心揪的厲害。
可……她自身難保,又如何能救旁人?
“天葬何時舉行?”
宋知韫輕聲問道。
林舒棠頓了一下。
“就在三日後。”
話音落下,宋知韫歎了一口氣。
“你走罷,本宮也無能為力。”
聽言,林舒棠愣在原處,一張臉上滿是迷惘。
“無能為力?你怎麼會無能為力??你可是公主,還是北境的可敦,你怎麼會無能為力!!”
說到後面,林舒棠情緒激動,直接吼了出來。
宋知韫皺眉偏開頭,眸中隐隐帶着幾分不忍,将帳外的歲歲喚了進來:“兀真神志不清,送客罷。”
“是。”
她如今的确是自身難保。
幾日後出逃的計劃是萬不能出差錯的,可不能因為一個林舒棠,害了謝尋、害了自己,滿盤皆輸。
現在看來。
她似乎也是一個賭徒。